陆学恺点了一桌子的菜,看这家的土鸡汤做得好吃,走之前还又打包了一份,说要给两个孩子多补补。
吃过饭,他们把奶奶送回乡下。
陆学恺提过把她接过来一起住,但老人家不肯,总说怕爷爷想家了回来找不到她。
大人们劝不动,也只好随着她,也许爷爷真的会回来,他们不知道,但是奶奶会知道的。
几天前江玉兰就找人来打扫过屋子,奶奶进门第一次事就是去看爷爷。
五斗柜上摆着的黑白照片是从他们的结婚照上裁下来的,风华正茂时,笑容灿烂,眼神明亮。
爷爷像模像样的照片就这一张,奶奶又说这张他最好看。
仔细瞧的话,倒是有点像现在的陆选,不知道陆学恺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帅。
“小氧,小选,过来给爷爷磕个头。”奶奶喊他俩。
陆氧收回视线,诶一声和陆选走过去。
下午就在乡下老房子里度过,他们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离开前,奶奶拉着陆氧,递给她两块平安符:“小选的也先放你这儿,到家了再给他,省的他弄丢了。”
陆氧应好,把东西揣进兜里。
这已成惯例,每次从庙里回来奶奶都会带东西给他们。
只是这次奶奶还额外神神秘秘地叮嘱她:“孩子,我让大师给你算了,卦相有些凶,你最近要多小心啊。”
陆氧对这些话无感,她不信神佛,那些八卦阵法在她看来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
只是想到那根红线和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她又犹疑了。
“奶奶。”陆氧问,“这世上真的有佛祖吗?”
老人语调沉缓道:“你信就会有。”
陆氧撇撇嘴,难道不是因为存在才相信吗,她是唯物主义者。
奶奶说:“人总得有念想才能活下去。”
夜里起了风,陆氧让她赶紧进去吧。
回家的路上,陆氧把脑袋歪在车窗上,用手指摩挲左腕上的表盘。
电台悠悠放着慢歌,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累了。
“你忘了划过伤口的冷风
你信了不痛不痒就算过了一生
你为什么看见雪飘落就会想唱歌
为什么在放手时刻眼泪就会掉落”
前奏响起时,陆氧耳尖敏感地颤了颤。
这首歌在她的收藏列表里,是她喜欢的风格。
那些伤感的、沉痛的、苦涩而悲悯的,不唱爱情而唱生命的歌。
念想吗,她好像曾经也是有过的。
那么现在呢。
陆氧从口袋里摸出平安符,用胳膊肘拱了拱陆选:“你的。”
陆选看了眼说:“这玩意我都有一抽屉了。”
陆氧塞到他手里:“拿着吧,佛祖保佑你。”
回到家,陆氧走在楼梯上,倏地一僵。
她身后陆选也跟着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没事。”陆氧加快脚下的步伐,匆匆推开卧室的门。
红线又出现了,陆氧打开窗户。
“妈呀。”她吓得叫出声,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你在这儿干嘛呀?”
一阵风吹起,刚还坐在树枝间的男人转眼就到了她面前。
陆氧重新站起身,看看窗外又看看朔,惊讶道:“你能瞬移啊?”
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蠢了,他是谁啊,瞬移应该是最基本的技能吧。
朔问她:“还记得那天你看到的世界吗?”
陆氧点头,那画面她大概永世难忘。
朔告诉她:“那就是风,风会把我带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陆氧失神一般地看着他,每次他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话时,都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很迷人。
神秘、危险,又充满诱惑力的那种迷人。
窗外树枝晃颤,月色被打碎,冷白的光映在他的发丝和两肩。
神就是神,脸上一处瑕疵都没有,皮肤光滑白皙到让人嫉妒。
陆氧还没看够呢,眼前突然一黑。
朔拍了张纸在她脑门上。
“这什么?”
朔没回答她,只说:“帮我填好。”
陆氧看了看,上面的字符不知写的是哪国语言:“这什么呀这?我看不懂啊。”
朔抱着手臂叹了声气:“坐那,我告诉你怎么填。”
“哦。”陆氧在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水笔。
“第一格,名字。”
陆氧提笔,却发现她的笔在上面留不下任何印迹,她抬头去看朔。
“抱歉,忘了。”朔打了个响指,随即掌心多了根羽毛笔,“用这个。”
陆氧咬着下唇接过笔,可恶啊,又被他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