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重新启动时,路庭手都还按在项圈上没拿下来。

他合理怀疑有位执行官先生就是不想听他说话,并且他还有证据。

因为算上上一次,这已经是对方两次完全不给他说话机会,只自顾自地说完自己要说的便走——只不过是上回是对方自己走,这回是把他果断送走罢了。

“不会吧?”路庭在开始减弱的白光里轻眯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真会有人不乐意听我讲话?”

与169号游戏场隔着无数分区的控制中心。

十分突然的,执行官delta就看见走在他前面半步位置的alpha停顿了一下。

执行官alpha才刚返回控制中心,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身兼特殊任务的关系,系统拨了delta来辅助他做其他工作。

高级执行官一共24位,以希腊字符排序,排序根据能力综合来定。对驻场执行人来说他们是毫无疑问的上级,而在高级执行官内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排序靠后的自觉对排序在前的多两分敬重,把排位在前的人当“隐形上级”。

delta谨慎跟着刹住脚,询问道:“怎么了?”

岑归:“……”

排位第一的alpha没答话。

delta仔细观察他面部神情,发现,alpha的薄唇极短暂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

……他的提问很难回答,还是alpha觉得他能力太差,有什么本该显而易见的事却没发现,所以对方拒绝理他?执行官delta默默思忖,反省自身。

岑归尚未意识到自己给旁人无端带去了紧张,他欲言又止的理由跟无辜的delta倒是没关系。

那句没说出口的那话是:

看来有些玩家是真的毫无自知之明。

“毫无自知之明的玩家”——路庭已经离开了传送光圈。

系统在传送光大亮时,播报中说,正在进入黑水中学。

路庭已经料想新游戏场该和学校有关,等白光散尽,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摇晃的中巴车里。

中巴车车型有些老旧,内饰大约是十五年前的风格。车窗上挂着的百褶遮光帘是边角泛白的蓝色,座椅椅套也已洗到细软发脆,上面有不少破损,毛边的洞口垂着须。

令人惊奇的是,车内竟然还有不少人。

路庭在白光刚消散时,首先便听到了繁杂的人声。

“哎,车马上就要到学校了,我周末作业还差英语,有哪位好心人能借我看看?”

“你周末做什么去了?”

“和二班那几个兄弟一起去网吧包夜开黑啊!上周四体育课打球的时候我们就约好了。”

“今天晚上是不是有数学随堂测验来着?老雷上周五放学前说的话我没注意听……”

年轻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其中偶尔夹杂着几个一听就还处在变声期的“公鸭嗓”。

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生们凑做一堆,女生们则凑在另外一堆。

他们聊周末,聊作业,聊自己这周返校带了什么,聊今晚的考试和还没讲评的上周卷子。

这一幕实在是太生活化了。

让人恍然有种自己不是进入了新一轮游戏,而是被传送光载着穿越了时空,真的误入一辆十几年前的现实校车的错觉。

但很快,路庭从几乎塞满巴车的年轻面孔里,找出了几个气质一看就不那么“学生”的人。

那几人分散在中巴车各处,也在打量四周。

路庭的位置比较靠后,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睁眼时陈旧的蓝色遮光帘还差点糊到脸上,所以那几人没第一时间看见他,倒是看见了彼此。

“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

与年轻学生也略有差异的声音响起在闲聊之间,那几名画风明显不同的乘客开始朝对方靠近。

——他们果然也是玩家。

路庭略加思索一会,视线不露声色扫过车厢,随即起身,主动从后排加入了他们。

“看来我们这次是五人组队?”凑在一块的玩家之中,有个性格看着很外向的青年主动开口,积极替众人搭起沟通的桥梁。

他自我介绍叫廖俊,已经经历了两轮游戏。

剩下的四个人里,除开路庭,还有一名戴着眼镜的男性,他身上有股浓重的书卷气,人也如其名,叫宋君子。

宋君子说:“我这次是第三轮。”

其他两位则是女性。

一个留着黑色披肩发,她对疑似校车的环境表现得有些不安。

“不好意思。”披肩发姑娘一开口就先道了句歉,她低声说,“这里的游戏基本就没有不恐怖的,我一看到校车,脑子里立马出现了很多校园主题的恐怖故事——我叫勾莹莹,也是第三轮。”

另一个姑娘有点特别,她头发不长,并且下半截是红色,上半截到头顶是黑色。

见众人都在看她的头发,她随手把这头红黑相接的毛往耳朵后方一捋。

“进游戏前染的。”她说,“这鬼游戏时间长得我黑发都长出来了——我叫周镜,第四轮。”

然后大家看向路庭。

“路庭。”路庭单手搭在前一人的椅背上说,“刚完成第三轮游戏。”

按着最初设想,路庭原本以为,既然这一场游戏算是他的加罚,那么系统很有可能会给他安排一个单人游戏场,他需要以单人模式完成通关。

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很明显,对其他四人来说,这只是一场常规游戏。

系统所谓的“加罚”,似乎重点主要落在了“加”,仅是逼他多参与一场而已。

“那你这次就也是第四轮了?”廖俊积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