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隐瞒,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裴琉焰似乎是要用此事让杜圣兰道心受损,温声解释道∶"我共剔除过九次心魔,最后一次是你出生那年,对了,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
她好像想回忆一下那种感觉,可惜心如止水∶"我那时还哄过你,命令赵长宁留在杜家照顾。"
杜圣兰有过母亲悉心哄自己的记忆,温柔地告诉他不要怕。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将母爱当做心魔,毫不犹豫地剔除出去。
说着裴琉焰看了眼杜青光∶"结果被他看到,你父亲担心我多情误事,和裴九星联手逼我在家族禁地里修行。"摇了摇头,她仍旧保持着笑意说∶"直到你的死讯传来,裴家用天圣学宫的名额和裴枝雀做交换,我才得以出来…
裴琉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我的心魔,你在对我干儿子做什么坏事呢"
虚弱女子走在后面,前方一个黑影被她当蹴鞠一样踢了进来。
就在刚刚,留在学宫断后的阴柔男子骑着蟒蛇赶来,先前他在路上看到魇和天圣学宫大战三百回合,震惊得差点没从蛇上掉下去。
一路尾随,阴柔男子晚了青眼阴犬一步赶到。
虚弱女子∶"接住!"
阴柔男子愣了一下,眼看塔楼飞过来,接盘时腰椎差点打对折∶"啊!"
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阴柔男子嘴角一抽,这塔怎么突然变回原来大小了
兵人先前挨了一刀,现在处在下风,虚弱女子及时加入,一脚将天圣学宫的院长踹进塔楼,这才有了刚刚一幕。
杜圣兰怔了下∶"你的心魔"
虚弱女子神情有点兴奋,捂着心口不停地咳嗽∶"人都有七情六欲,你看她哪里像个人日后杀了她,我便能证道。"
塔楼对阴物的限制较小,随着兵人也进来后,内部重新进入僵持状态。魇是可以护住杜青光的神念,但万一中途兵人阻拦,不一定能赶得上。自爆这种事情对修士来说很恐怖,但对冥都生灵并非死局。
裴琉焰何其高傲,自来时便没有正眼看九奴,只是用可悲的语气道∶"第一次剔除心魔至今,数十年过去,你竟也成了气候。"
塔楼内九奴发挥出的实力比裴琉焰高,她身上的黑雾愈发浓烈,融化了裴琉焰手中的蚕丝。交谈间没有任何预兆地掠身攻击,尖锐的指甲朝对方脸上抓去,九奴笑眯眯道∶"我的心魔啊,你怎么能生得比本体还要好看"
避开了脸,但颈间多了道血痕,一滴血坠落,蛛网开始变得血红,裴琉焰冷冷道∶"四十年前我就该杀了你。"
虚弱女子咳嗽着,但也笑着,直视对方那双比冥鸟还要漂亮的琉璃眼∶"谁叫你那时没能力呢"
裴琉焰和九奴打得不可开交,不远处阴犬和杜青光在对峙,兵人负责拦住魇。
杜圣兰先前从神念口中得知了那几名最初打碎神念的学员,不知何时来到那片区域∶"听说你们很想突破"
精瘦男子见势不妙,立刻对身边人喝道∶"联手。"
修行《幽兰心法》,本体又是雷,杜圣兰在塔楼内受到的限制同样有限,面对精瘦男子的防备,他笑容讥嘲,下一刻毫不客气地化作一道闪电劈了过去。
攻击力并不强。
精瘦男子轻松抵挡后还愣了一下。
闪电轻飘飘报数∶"一重天劫。"
第二道雷劈下来时,相较于前一次要粗壮很多,精瘦男子身边的几名学员本来想帮忙抵抗,但雷霆接触到肌肉的瞬间,哪怕是真气护体也无法彻底缓解其中的颤栗感,有人忍不住生出退却之意。
"二重天劫。"
"…渡劫的感觉很妙对吗"塔楼低垂的天空中,因为分身法的施展,顿时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闪电,这些闪电疯狂聚集,完美重现了天劫形成的过程。
杜圣兰没有着急劈下来,召唤来锤子,鸿蒙源宝正在塔楼内兜圈子,它还算聪明,收敛了鸿蒙气息,尽可能激发着表面的诅咒花纹。飞了一圈回到杜圣兰手上,鸿蒙源宝还激动地蹭了蹭。
闪电分出一股电流牢牢握住锤子,两股力量混合,被发挥到极致的毁灭之力令人心惊。
"这些神念的原身为守护九川|大陆而亡,你们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义吗"
一锤子狠狠砸下来。
精瘦男子的法器在打碎神念时受损,被压制到元婴期的实力在杜圣兰面前更是不堪一击,当场被一锤打飞出去。
他的惨叫被塔楼出口处的交锋遮住,裴琉焰素衣染血,虚弱女子半边胳膊虚化,双方还在拼死一头。
"我的心魔啊……""住口!"
阴犬脚下的阴影朝着对面蔓延而去;"虎毒不食子,逼得亲子化为雷劫,你也配做人"杜青光用剑光轻松化解,嘴角牵出一抹笑容∶"大道无情,冥都何时谈起了道义"阴犬摇头∶"大道和为人父并不冲突过。"
深层区域被困的学员这一辈子经历的都没有今天的震惊多。连青眼阴犬都怪异地望着这一切,魇以为冥都的亲缘已经够足够淡薄,现在才发现和杜青光的家事比,冥都那些杀兄弑父的套路根本不够看。
杜青光有个妻子,他妻子分裂出的心魔在冥都作威作福,认了本体的儿子当干儿子,他儿子……魇朝前方望去…
雷电还在闪烁,又是一锤重击砸落∶"我辈修士,既生于此,怎能不还恩于这片大陆"
精瘦男子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余光瞥见自己用来镇压邪魔的天阶法器,想要拿走法器来对付杜圣兰,准知念头刚一滋生,腕骨便被一锤砸碎。
痛苦地嚎叫让他快要没了理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什么不对"
锤子不停舞动,杜圣兰冷漠道∶"求道无义,还修什么仙"
深层区域的一位学员小声道∶"瞧见没有,人家能成功是有道理的。"
看看其他人,有在探讨为父之道的,有互相叫喊着对方是心魔,打得死去活来的,有在看戏理关系的,作为当事人以及受害者,杜圣兰竟然自始至终都在抡着锤头在宣扬什么是家国大义。
………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