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翘心弦微松,她和听燕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了数百米后,听燕问道,“小姐,刚才你和他说什么了?”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沈云翘道:“他告诉我,大曲国皇子有和大安贵女联姻的打算,让我离叶公子远一点。”
听燕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件事,她眼睛微微一眯,她心思细腻,隐约能感觉到叶之瑕对她家小姐有些好感,但这也正常,她家小姐在漠北的时候就很多人喜欢啊,多个林之瑕不多,但想到他身份,听燕提醒:“小姐以后还是少和他来往。”
沈云翘思索好一会儿,点点头。
不过沈云翘同意听燕的要求不是如刘曜所说,怕叶之瑕看中她提出让她联姻的要求。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她确定叶之瑕是个温和体贴尊重去人的君子,就算对一个人情根深种,但只要对方表现出不愿意,他是不会强迫对方做事的。
然而越是这样,沈云翘更不想靠近他了,这样的好公子你继续靠近他,会给他错误的想法,到时候他更伤心就不好了。
想着间,两人回到康远侯府,回府之后,沈云翘先将给祖母求的平安符拿给她,至于姑姑的,她打算下次进宫带给她。
接下来好几日沈云翘都没有出府,但接到了叶之瑕送来的两封拜信,有一封是邀她一起去赛马的,沈云翘叹口气,以没时间拒绝了。
当然,繁忙不只是借口,沈云翘是有些忙。
这日午后,她看向听燕,“我吩咐的事,你打听好了吗?”
听燕正准备说这件事呢,她嗯一声,“已经打听好了,我觉得妙如春医馆不错,距离侯府近,开医馆的陈大夫出了名的妙手仁心,时常义诊,而且他们医馆还有女学徒。”
大安女子地位不低,可招收女学徒的医馆不说凤毛麟角,也是难得一见。沈云翘顿时觉得靠谱,她看看天色,此时刚过未时,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那我们现在就去妙如春看看吧。”
听燕应好。
康远侯府在东城达官贵人聚集之地,妙如春医馆在距离康远侯府小半个时辰的巷子里,这儿附近有很多寻常百姓居住,巷子里虽然不是人来人往,但也是闹中取静,悠然自得。
沈云翘和听燕走到那家妙如春医馆门口,听燕在沈云翘身边提醒,“这家医馆开业时间不过四年,但口碑甚好,且医馆大夫也年轻,不过二十多岁。”
说话间,两人走近了妙如春,看病的人多是赶早,午后人稀稀拉拉。沈云翘一进门,一个十来岁的小药童便热情地迎上前,“姑娘看病吗?”
沈云翘摇头,“不,我找人,找你们陆谢春陆大夫。”陆谢春也是这家医馆的老板。
小药童闻言,指了指诊桌前的那个年轻男子,“那姑娘要等一会儿。”
随着小药童指的方向看去,沈云翘看见个正在给一个正在给的青年把脉的年轻男子,对方一袭云水蓝细棉薄袍,约摸二十多岁,五官俊秀,一边把脉一边询问对方病情。
看诊的青年神色凝重,但他神色淡定,说话妙语连珠,很快,病人凝重的脸上有了笑。
“你这种问题我已经遇到上百个人了,按时吃药,好好修养,不说长命百岁,含饴弄孙没问题的。”陆谢春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对方。
对方脸上的凝重彻底消失,“那我现在就去抓药。”
陆谢春嗯一声,然后看向下个病人。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他面前的病人才空了,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桃花眼笑着看向沈云翘,他刚刚就听到了沈云翘说要见他。陆谢春刚刚是忙里抽空瞥眼沈云翘,现在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虽然刚刚匆匆两眼,确定是个漂亮姑娘,但认真一看,哪里只是个漂亮姑娘。
她眉毛细细,但眉色却浓,睫毛卷翘,琥珀色杏眼含着水光,见他看过来,冲他一笑,笑容明媚干净,端的是明媚皓齿,芙蓉如面。
陆谢春殷勤两分,起身笑眯眯道:“姑娘坐。”
沈云翘在他面前坐下。
陆谢春下意识打量她的气色,皮肤白里透红,呼吸平稳,步伐矫健,眼睛奕奕有神,是个身体康健的女郎。
“姑娘何事?”他问。
“我会几套能缓解疼痛的按跷术,想问问陈大夫,你们医馆里有人愿意学吗?”
陆谢春自认见多识广,但上门来推销按跷术的还是头一次,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他对漂亮姑娘的喜欢立刻消失,坐直身体打量沈云翘,神色好奇,“什么按跷术?”
沈云翘之所以会按跷术,是因为她娘亲,她娘亲在她十岁那年开始生病,缠绵病榻好几年,从一开始的腿疼到头疼到全身都疼,吃药能缓解的疼痛有限。沈云翘当时想了很多办法,后来打听到漠北西边两百多里外的北城有个大夫会很多按跷术,能缓解疼痛,特意去学的艺。
北城距离上京数千里,且按跷术虽能缓解些头疼,但这门手艺流传不广,从太医都不怎么会就可窥一二了。
但世间有各种疼痛病人不在少数,既然都回了上京,沈云翘就想把这门手艺也流传开,反正教她这个的人也是医者仁心,不在乎技艺外传否,只要将来有些病人少受苦痛就好了。
陆谢春问,沈云翘便找了个人实验,恰好他们医馆有个头疼来抓药的病人。
那个病人被沈云翘按摩头部,大脑的钝痛感减弱,舒服了些,虽然沈云翘动作停下,又继续疼了起来,但隐约比刚才好些。
但这不是灵丹妙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而且那个病人才按一次。
而陆谢春看着沈云翘的手法,看着她按摩穴位的技巧力道顺序,不得不承认这是套很精巧的东西,的确能缓某些病人的疼痛。
“姑娘真愿意不求回报,倾囊相教?”病人离开后,陆谢春脸上微笑真诚几分。
沈云翘理所当然点头,“当然了,不愿意我就不来了。”
沈云翘衣裳是绫罗,杏黄的颜色越发显得她皮肤娇嫩,头上的白玉簪质地挺好,皮肤细腻光滑,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她眼神干净认真,似乎嫌弃他问了多余的问题,陆谢春也是个爽快人,见状大笑两声,”那就多谢姑娘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袍角,向沈云翘道,“在下陆谢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沈。”沈云翘说。
说完,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确定好以后申时来医馆教他们按跷术后,沈云翘便告辞了。
接下来几日,沈云翘每日申时都来医馆,她选妙如春医馆除了大夫医术好,心肠好,还有个原因,据闻陆大夫很聪明。
当初她虽教过姑姑宫里的医女和太医院的太医按跷术,但那是她清楚姑姑疼在哪儿,刘曜不舒服的关键部位,所以她只用教会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但其实她学的按跷术有点复杂,需要融会贯通,不聪明的学生要几个月都不能行,沈云翘没那么多时间。
陆谢春本就对人体穴位了如指掌,而且人聪明,还有她拿给他关于所有按跷术的笔记,沈云翘觉得十来日,足够他学到七八成了。
于是每日上午沈云翘陪祖母,下午便去医馆。这日午后,沈云翘在妙如春医馆后面的厢房里教陆谢春还有他们医馆的宋大夫和女学徒姜玉按跷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