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听他连名带姓地唤她就不由自主地害怕,手上一抖,热茶溅出泼在她手背留下片红痕。
“嘶……”她吃痛,从小到大最受不得疼,不禁红了眼睛。
明执察觉到她的异样忙去查看,白得像牛乳似的手背上,烫伤红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疼。”明欢委屈,下意识地朝他撒娇,从小做惯了的事情根深蒂固。
“别动。”明执眉头紧皱,熟稔地走到内室,在柜子下方寻到个六寸见方的红木箱子。他掀开,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尽是他往日里送来的伤药。
明欢泪汪汪地望了过去,他蹲在那找药,向来沉稳的人手忙脚乱。有他在,她就觉得安心。
“我轻些。”明执小心捧着她的手,神情专注地为她上药。
药膏清凉,驱散了些许灼痛。
明欢看他,也不知出于什么竟缓缓开了口解释:“若是没有十姐,我与尧白哥哥也不可能了。”
她感到他动作微微停滞了一瞬,在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眉心拧紧的结。
“他什么都不同我讲,也不问我想要的是什么,只自己擅做了决定。”明欢顿了顿,“其实我也可以跟他一起面对的,大不了不做公主就是了嘶……”
手背上一阵刺痛,明欢一个颤栗疼得眼泛泪花。
“你为了他连公主都可以不做。”明执似笑非笑,胸口阵阵抽痛似是要将他撕裂,“明欢,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明欢看着拂袖而去的明执,捧着手吹了吹手上的伤,委屈地低下眸子:我明明是想解释的。
好凶……
她伸手收起药罐,白瓷上还留有他的温度。
莹莹雪光透过窗子映进屋内,明欢望着明执翻出去的那扇窗出神。
*
京郊,锁链声铃咚作响,在寂静黑夜中显得震耳欲聋。
“江公子,歇歇喝口水罢!”押送官兵收了明欢的好处,对江尧白也算是照顾。怕他金贵身子吃不了苦,一路上走走停停。
“还是尽快上路,江某怕耽误了大人交差。”江尧白不卑不亢,身有枷锁镣铐,却不像个阶下囚。
几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本以为江尧白是个挑三拣四的主,却不成想还担心他们能不能交差。心下合计一番,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一行人正要上路,忽闻一阵铮铮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江公子!”马上之人喊了他一声,江尧白仔细看了看,人已经到了他面前。
“你是……”江尧白觉着有几分眼熟,“上阳宫的人?”
“公子好眼力。”那侍从下马,客客气气地将一匣子东西躬身递给她,“殿下有样东西忘了还给您,特地叫小人送来。”
江尧白接过打开,一片片碎瓷映入眼帘。尖锐仿佛能割破他的眸,顷刻间,江尧白澄澈的眼白变得通红。
他失魂落魄地笑着,明知早已与她不可能,但亲眼看着这堆碎瓷,胸腔中跳动的心脏瞬间四分五裂。
江尧白捧着盒子,谢过这侍卫转过身去,手中镣铐顿有万千之重。
紫宸宫内,灯火亮如白昼。
明执握着粗糙的玉娃娃,看着它叹气。明欢虽然还像往常般,但他能感到两人间竖着的那道墙。
她对他,生疏了不少。也在抗拒他的接近。
他缓缓闭上眸,身子靠在椅背,握着玉人轻轻摩挲。
摇曳烛火微微晃动,他面上的光影逐渐变得生动。
罢了,徐徐图之、徐徐图之……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明执听得是李善,眸子未张淡然开口:“送去了?”
“是,直接送到江公子手中,万无一失。”李善答道,深觉得皇上实在是煞费苦心。
为了彻底断了两人的念想,他竟派上阳宫的人将那碎瓷片送到江尧白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