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没有做梦,待她再醒来时,天色已暗,沈怜雪正坐在窗边看雨。
屋里太暗,她舍不得点油灯,便只得这般坐着,听风赏雨,也是一种享受。
沈如意坐起身来,她攥着小拳头揉揉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娘。”
她嘟囔着,从被子里翻身出来:“晚上吃什么?”
睡了一觉,小丫头又饿了。
沈怜雪回过头,看着女儿温柔地笑:“团团想吃什么?”
沈如意也不知家中还有什么余粮,这样大雨,帮闲很少,就连游摊都无几,甚至连叫卖声都无几。
“今日没得酸馅吃,不如做水饭吧?”沈怜雪道。
沈如意近来最爱吃游摊钱家的酸馅,往日里听到叫卖,沈怜雪就会买上两个,一共要六文钱。个头大馅料足,还有酸菜和酸豆角两种口味,清爽不腻,很是便宜。1
听到母亲这么说,沈如意一下子有些恍惚。
她已经不记得七岁时最爱吃的酸馅是什么味道了。
不过,母亲做的水饭她却最爱吃。
沈怜雪很会配比饭曲,每每做了米浆,无论是直接煮开喝汤还是加米做水饭,都是甜滋滋的,没有外面卖的那样酸。
如今已入秋,米浆可存放数日,不用现做便有小半罐,沈怜雪便重新烧起炭火,架上锅蒸米饭。
秋日时节,米麦丰收。
今岁的新米刚下,去岁的陈米价格便略有下降,沈怜雪同孙九娘的其他租户一起买了二十石米,价钱压到了六百文一石,沈怜雪便也要了一石。
这一石米,母女两个可以吃一整个秋冬,直到来年春暖花开,再做打算不迟。
在吃食上,沈怜雪节省却不抠门。
不多时,水饭就做好了,沈怜雪过来帮着把凳子搬到床前,又盛了小碟酱瓜,这才跟母亲一起吃饭。
夏日里的水饭是凉的,用井水镇过的水饭甜丝丝的,吃一口凉爽半日,秋日里沈怜雪就换成了热的,没有夏日那么甜凉,却软糯暖胃,吃甜腻口的时候,就咬上一口酱瓜,别提多美。
母女两个飞快吃完饭,天色便已经全暗下来。
沈怜雪挑了灯,领着女儿做了一会儿绢花,一起做了两支桃花发带,便跟她一起洗漱躺下。
等熄了灯,沈如意一个翻身,钻进母亲怀里。
她抱着母亲温热的身体,感受母亲温柔的气息,眼眶再度泛红,泪水悄悄滑落。
“娘,”沈如意小声说,“团团好想你。”
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无奈生死相隔,终究意难平。
沈如意不敢哭出声,她把脸紧紧贴在母亲的胳膊上,仿佛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
小姑娘哭唧唧的声音,在黑暗和雨声里格外响亮。
托今日大雨的福,外面无人摆摊营生,也无人外出游玩吃酒,整个甜水巷里出乎意料的安静。
她才能听清女儿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