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雪瞥了她一眼,又从盒子里翻找出一对珍珠耳环,简单挂在了耳坠上。
她平日很少戴耳环,更沉一些的耳铛更是没有,刚一戴上还有些不适应,摸了一会儿才停下。
“我娘,仙女下凡。”沈如意在边上拍她马屁。
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对于沈怜雪或者李丽颜她们来说,悦己者就是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如何让自己高兴。
如今对着镜子中明媚娟丽的自己,沈怜雪抿着嘴笑了:“就如此吧?家里也没胭脂水粉,便不上妆了。”
沈怜雪说着,让女儿过去看裴家的马车来没来,沈如意推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等在楼下的裴明昉。
“爹爹,上元佳安,”沈如意冲他摆手,“我们这就下去啦。”
裴明昉仰头看她,笑道:“慢着点,别跑。”
沈如意点头,回去叫了一声母亲,沈如意便穿好短靴,领着女儿出了房门。
往常的汴京,只要过了上元节,天气便会慢慢回暖。
今年的春日似乎来得格外早,白日里若是太阳高悬,定是温暖而舒适的。
当沈怜雪领着沈如意从楼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呆愣在那里的裴明昉。
今日裴宰执要入宫伴驾,并未穿朴素常服,而是换了平日里宰执要穿的绛色官服。
官服颜色带了并不算明媚的红,却比他平日所穿青蓝颜色要亮堂得多,如此这一打扮,立即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也因这绛色,把他皮肤映衬得更为白皙耀眼。
大抵因要出门,裴明昉未戴九梁冠,只戴了一顶朴素的青云冠,却把他棱角分明的脸全部展露出来。
沈怜雪的脚步微顿,而裴明昉也呆立在那。
两人的视线在和煦的春风和明媚的阳光下轻轻一碰,随即便跟随温柔的风儿飘走。
裴明昉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努力克制自己的神情,拱手道:“沈娘子上元佳安,团团,上元佳安。”
沈怜雪也挺直腰背,端庄还礼:“裴大人,上元佳安,咱们这就走吧?”
裴明昉过来抱起女儿,一家三口往杂院门口行去。
“走,团团,”裴明昉换了个话题道,“今日你堂哥也来,可以带你好好玩一圈。”
沈如意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心道:他们这些大人,真的很不坦率。
她心里叹气,嘴上却说:“好,我要去看大瀑布。”
裴明昉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到沈怜雪身上。
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女儿的后背:“好,我们去看大灯山。”
沈如意:“……”
沈怜雪:“……”
沈怜雪缓缓勾起唇角,浅浅笑了。
————
到了上元节这一日,汴京可谓是热闹至极。
甚至有从远郊县镇的百姓,大早起便拖家带口,往汴京赶来。
他们要看的就是瀑布、灯山以及御街上热闹的杂戏和与民同乐的官家。
裴明昉今日来得不早不晚,待接了娘俩来到御街前州桥处时,大约已经日上中天,御街上已游人如织。
马车只能停在御街之外,不能进御街。
裴明昉把女儿抱下马车,领着沈怜雪和裴安等人,一起往御街行去。
街上人声鼎沸。
沈如意最喜欢的就是年节时的汴京,人人都是喜笑颜开,兴高采烈,一起在各色的彩楼欢门和山棚前观看杂戏,把一年的欢喜都宣泄出来。
裴明昉抱着她,她能远远看到宣德楼后、禁中之前的巨大山棚。
山棚是由开封府所做,一般冬至后就开始搭建,年前便能搭完。
此时看去,山棚如同山峰一般高大巍峨,代表了一年的好年景。
沈如意指着前面:“爹爹,山棚上还有树木。”
裴明昉自是知道山棚如何模样,点头道:“愿大宋如松柏长青。”
她们随着人流往御街内行去,待来到白矾楼正店门前时,早早便有掌柜迎在门外,殷勤有礼地恭迎诸位王公贵族。
裴明昉那张瓷白如玉的面容一出现,立即引得掌柜往前走了两步。
然而当他看到裴明昉怀里抱着的小姑娘和身边跟着的妙龄女子时,不由又顿住了脚步。
若非他常年在此处当差,见惯贵胄家里私事,大抵这会儿脸上的笑容都要端不住,只能呆愣当场。
即便如此,掌柜说话声音也没往日利索,带着飘忽的意味。
“裴……宰执,公主殿下和小少爷已经到了,正在楼上等,您……和……可要上楼?”
裴明昉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后背,他面容淡然,说出来的话也异常镇定。
“这是我女儿,称她为小小姐便是,这位是沈娘子。”
如此说完,裴明昉便领着一众人直接进了白矾楼。
路过那掌柜的时候,沈如意还冲他甜甜一笑:“阿叔,早安。”
待裴明昉一行人走得瞧不见了,掌柜才撤了身边依旧惊呆了的小二:“这……刚裴相公说什么?”
小二结结巴巴:“说那位,那位小小姐是他女儿?”
掌柜:“哦。”
他说完,立即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把那张圆润的脸打出一道红痕:“还不赶紧去把刚做的玫瑰牛乳羹端上去,小小姐肯定爱吃。”
掌柜的一通忙活完,才坐在那同心腹人力道:“莫非……裴大人看上了一个有了孩子的寡妇?”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位沈娘子的面容,心中一凛,立即说了句:“罪过罪过。”
片刻之后,那掌柜嘿嘿笑起来:“裴相公这是老树开花啊,不容易,不容易。”
御街此处因临近禁中大内,因此不便设立过多商铺,如今只三五家大店的总店位于此处。
其中白矾楼和会仙楼皆立于此。
官家或者皇后偶尔馋了,便可从这两家叫酒菜入宫来吃,因离得近,偶尔入了宫中时菜还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