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晚佟君都没回来。这几天佟君好像很忙,越舟没见着他几次,再加上从沈言那里听来了佟君跟自己的案子有关,心里憋得慌。不过现在自己正发烧呢,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加上这段时间心情复杂,越舟觉得更难受了。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越舟拖着沉重的步子去跟狱警报告,说自己发烧了,狱警这才带着越舟去了医务室。一夜未归的佟君果然在医务室里补觉,见越舟被狱警带进来,心情极其不好。一量体温,38度,不过是个低烧,就给越舟挂了瓶点滴,佟大医生就又倒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
越舟气闷,这啥态度?这是医生对待病人的样子吗?再说了,我现在这样可是被你们害的,虽然你不是凶手也不是主谋,但你有连坐之罪啊!
不过佟君是听不到越舟的心声的,越舟烧得脑袋疼,狠狠剐了佟君的背影一眼,翻身睡了。
等佟君睡醒了起来一看,越舟就睡在他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无比老实。点滴是打得差不多了,但越舟的脸还是很红,拿手试了下温度,烧还是没退。
佟君皱了皱眉,又拿体温计给他量。越舟睁眼看了看他,居然没吐槽没折腾,老实地夹了体温计,等拿出来一看,好嘛,39度,比来的时候烧得更厉害了。
佟君心里感觉不妙,越舟的病历他最清楚不过,这人身强体壮的,平时连个头疼脑热的毛病都没有,因为出任务多次受过伤,也是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说这人会正常生病,打死他也不信。
但事实摆在面前,他给越舟抽了血,又做了些检查。越舟病历中唯一一次生病发烧,正是他在那次可疑的任务完成后。
基地为了封口,准备做掉对这个任务了解得最深、威胁性最大的越舟,于是买通了王学斌给越舟下药,也就是佟君手上正在持续研制的H39半成品。这种药物是基地制作的一种无法药检出的毒药,初期能伪造出脑膜炎的效果,两三天后出现并发症,导致脑神经及器官衰竭致死。只是越舟经过第一阶段后,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基地的人一方面想要将这个特殊样本作为研究材料弄到手,另一方面也是怕越舟和外界的人对此有所怀疑,才弄了这么一出冤狱把他送到南柯岛。
本来只要解决掉队长就万事大吉,但基地这回却算错了。越舟此人是特种部队转岗到国际刑警,在小队里担任队长也是凭着一股冲劲。他不属于计谋型探员,但他的直觉却准得诡异,抓住点风吹草动就要一查到底。基地本就没将这人放在眼里,但他们却乎略了一点,那就是越舟的影响力。
越舟在某些方面跟季雨阳十分相似,容不得脏东西进眼睛。但他又跟涉世未深的季雨阳不一样,他知道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他不会放弃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越舟即能跟黑帮打成一片,又能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助落难的人。他从不捐款,因为他不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机构,但只要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把钱包给人家。
就像之前的王娟。当时他们执行任务时救下了一堆女人,这些女人大多都是老道的妓♀女,有沾毒的也有不沾毒的,有聪明地装受害者的也有熟练地跟探员谈条件的,越舟都见怪不怪了。但他只帮了两个,一个是还未成的少女,另一个就是王娟。
队员们都感到惊讶,那个未成年的少女也就罢了,王娟一身风尘,冷漠地坐在角落里抽烟,还拽得跟女王似的,这种女人他们正眼都不愿意瞧上一眼,他们的越队长却要帮她?
越舟也说不上来,他的直觉告诉他,帮了她,这个女人或许还有救。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王娟走出戒毒所后开始了正经的工作,并未和那些已经麻木的妓♀女一样再次堕落。
正因如此,越舟不但赢得了队员的忠诚,还得到了一些重情重义的道上人士的敬重。基地认为控制了舆论就能抹杀掉越舟的一切功迹,但没想到他手底下的队员居然能冒死要替他翻案。在老三的行动暴露后,基地感觉到了更大的威胁,于是基地再次出手,将越舟手下的11名队员全部灭口,而唯一一个逃出毒手的毛子也成了废人。
佟君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给越舟掖了掖被子。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越舟的时候,越舟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应他的招呼,眼里却冷得直掉冰渣。或许在越舟眼中,他佟君就是属于无药可救的类型吧。
越舟不知道,或许连佟君本人都还没有觉察到,佟君对越舟的那份敬畏。
佟君从不觉得人体试验有什么不对,他是个研究者,为了他的事业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毒药丢给别人吃,然后在看着那人垂死挣扎的时候冷淡地问人家什么感觉。
然而他也有底限,他的底限是建立在人形小白鼠自愿的基础上。
自愿参与临床试验的人会跟基地签订协议,基地给他们钱,他们给基地当小白鼠,这是交易,佟君扭曲的三观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既然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又何必假仁假义地“替人家着想”呢。
只是基地的小白鼠不限于此,俘虏和叛徒也会被丢进小白鼠仓库,南柯岛也是仓库之一。
佟君觉得这些人活该报应,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但他的底限告诉他,越舟不是。
越舟的冤案他再清楚不过,他知道基地有必要把所有威胁灭口,但当他看到越舟被丢到这里时,心里却莫明其妙地不太好受。
这个人没做错什么,他要死也该死于战场,死于阴谋,死于暗杀,但他不该得到这么不公平的对待。
佟君被自己的想法雷得起鸡皮疙瘩,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该有这种概念,但事实上他就是这么想了,还对越舟更加关注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越舟生病的样子,平日里张扬的嘴角和隐忍的眼神都不见了,就这么脆弱地躺在他面前。佟君跟他一起睡过,那时越舟抱着他,身上的肌肉紧绷而有力,既然没特意禁锢他,佟君也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越舟就能在第一时间把他制服。现在这个人却烧得全身发烫,身体的力道松了下来,跟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你怎么样?头痛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越舟没睡着,只是也没力气一直睁着眼,现在听佟君发问了,倒是慢慢睁眼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说,“头疼……全身疼……想撒尿……”
佟君朝他翻了个白眼,“最后一句可以省略。”
越舟见他就这么没良心地走了,换了平时不得吐槽死他,但现在他也没那个力气,只能继续休养生息。过了会,迷糊中的越舟觉得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只手就这么把他的裤子拉了下来!
越舟心中大惊,正准备跳起来,结果睁眼看见是佟君,想起了沈言跟他说一定不能冲动,要伪装成下一秒就快死了的样子。于是他只能稍微抬起头,问,“你……你要干嘛?”
佟君另一只手拿着个便壶,抓起他的鸟就塞了进去。越舟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要撒尿,他确实有点尿意,不过现在都被佟君给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