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佟君又说,“但你不这么想吧?他们终究是被人害死的,凶手到现在还逍遥法外,证据也几乎没有,背后还有个难以根除的组织。即使这样,你也还是要替他们报仇吗?”
越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却是别的话题。
“我小时候从来没想过会当国际刑警,我家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赚很多很多钱,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我参军也只是因为有补贴,退武后可以在我们那边找个稳定点的工作,把我父母接到城里来。”
“后来我父母过世了,我在这条路上也越走越远。不再为生活操心之后,我开始关注案子。但办的案子越多,我就发现这个世界越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没有因果循环,好人做了好事却不一定能收到回报,坏人做了坏事也不一定会被惩罚。别人笑我幼稚,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后来我就尽量不去关注了,我只是个小警察,做好自己的工作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好人受益吧?”
“直到我自己经历了这场牢狱之灾,我才开始反省。连自保都不能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救别人?连自己的仇都报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替别人报仇?”
“兄弟们的仇,我没办法放手不管,不过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该再提翻案什么的了。我太注重名誉,结果自己却栽在名誉上,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教训。这些虚名永远比不上实际的利益。”
“杀人偿命,我会把那些人找出来,让他们替我的兄弟偿命。”
听完他这番话,佟君笑了笑,“你这眼神倒是挺不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吗?”
“我悟得太晚了,如果早点想通这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佟君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算晚,条条大道通罗马,很高兴你没有一条道走到黑。”
“走到黑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算是个有原则的人。”越舟自嘲地笑笑,“我以为自己有原则,但在听沈言讲了老三和毛子他们的遭遇后,我突然发现,我可能,也不是那么有原则。”
越舟又问,“那你呢?”
“我当然跟简辉一样,弃暗投明,跟小言走了,”佟君垂下眼睛,镜片挡住他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离开以后,大概就不会再见了吧。”
听到佟君如此平静地说以后不会再见的时候,越舟心里却是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吗?
从一开始他就先打好了心理基础在与佟君接触,甚至在自己和佟君发生关系后,他也清楚地明白他们不可能长久。但在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在佟君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越舟却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这种难受跟挨子弹大不一样。挨了子弹身体再痛,越舟也可以强撑着装没事,但这种难受却让越舟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脆弱,他甚至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抖,似乎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两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越舟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们来做吧。”
“哈?”
刚刚还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离别的忧思中,下一刻就听到这么个完全不着边的话题。
佟君见他傻在那,倒也不含糊,径直走过去就把越舟压倒在沙发上。
“等、等……等会儿!”越舟挣扎着说,“你这思维跳转得也太快了吧!”
“怎么?”佟君手上没闲着,直接扒了越舟的上衣。
“那什么……我们刚才不还在说很严肃的事吗?!”
“是啊,结束前半辈子错误的人生,踏上后半辈子新的人生,这是个多么积极而富有意义的话题。”
“那跟你现在做的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佟君歪着脑袋一想,“庆祝?”
“庆祝……个毛线!”
越舟本想用蛮力把佟君挣开,结果佟君一个霸气的热吻就让他立即丢盔弃甲。越舟一边恨自己意志不坚定,一边又非常不坚定地想着算了吧,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了,就当离别前的小聚好了。
当越舟和佟君在愉快地滚床单的时候,沈言和季雨阳这边可不怎么愉快。
“乖乖你不高兴了?”沈言捧着季雨阳的脸,强迫他跟自己对视,“是不是又钻牛角尖啦?”
“没有……”虽然否认了问话,但季雨阳低落的情绪却骗不过沈言。
“你是觉得没必要把白鬼那帮人赶尽杀绝?”沈言叹了口气,说,“不是不给他们机会,而是人心不足。没人把他们硬往那艘船上送,是他们自己愿意上去的。”
“我知道,”季雨阳说,“我不是在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