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知道发短信的人文学修养比较高,那一定就在文学院范围内了。”我突然有个想法,“周末不是有文学院为尚馨老师办的追悼会嘛,不管是小三还是发短信的人,一定会亲自到会场去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
“你是要一个个地查吗?”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就知道了。”
张哲无奈地说,“你这是要气死警察啊。”
“有免费劳工用,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对了,”见这个话题已经接近尾声,张哲对我说,“你最近状态怎么样?上次听说头痛进医院了?”
“偶尔会这样,不过也是稳定期,除了头痛之外没有别的反应了。”我揉揉太阳穴,似乎现在还能回忆起头痛的感觉,“吃了些药,已经好了。”
“齐浩怎么说?”
“让我平复心态,不要没事找刺激。”
“那你没治了,”张哲摇摇头,“我看你早晚得是那只被好奇心杀死的猫。”
学生会的秘书学姐就是文学院的,托她的关系,我和季雨阳也成了追悼会的工作人员。文学院是大院,有两千余人,校园网上报名参加周六追悼会的就有七百多,加上必到场的文学院教师团队和邀请的新闻媒体,也算是将近千人的规模了。
追悼会在大礼堂举行,舞台被布置成灵堂,挂着白色的帷帐,中间是一幅巨大的尚馨老师生前的半身照,一身素雅的白梅旗袍,长发结成了辫子,腕上带着白玉镯子,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舞台上还做了一堆白菊扎成的装饰,另外就只简单地放了个主持位。
舞台下到坐位的空旷走廊中间摆了一排桌子,盖着白布。入场的人都能领到一枝白菊,有个环节是要所有师生排队献花。为此学生会专门订购了一卡车白菊,除了装饰灵堂用的以外都堆在入口处。
大礼堂入口处的签到席旁边拉了一大块白布,进去的人都要在这布上留名,另一边摆了一排白板,上面贴满了师生们写的悼文。全是文学院的文艺青年们写的,还附带各种书法展示,我和季雨阳贴的时候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周六下午两点,追悼会开始入场。我申请了在入口处发白菊,这样就能看见每一个入场的人。季雨阳也要跟着我去发白菊,让人无语的是他又把那身黑西装穿了过来,并狡辩说是为了显得庄重,让我这个穿大衣的情何以堪。
虽然想得倒是挺好,以为这样就能注意到每个人的表情,但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累死人。每个人经过我身边也就几秒钟,人堆里很容易就漏掉了。主要原因还是由于奇葩太多,比如季雨阳的粉丝,居然都挤在入口处跟季雨阳搭讪,入场过程中我提醒了那些人好多次,却被当成破坏恋爱的坏人被剐了无数眼。还有些女生非要挑花,说这朵不好要那朵,反正最后都得上交的,难道你还想带回去不成?
半个小时的入场时间,看得我头晕眼花。表情可疑的并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很多学生根本就不是诚心来参加追悼会,只是想凑个热闹,或者身在文学院,大家都来了,自己不来会说不过去之类的理由。
让我惊奇的是高洁居然也来了。虽然她也是文学院的老师,但平时听说她这人不好相处,没什么朋友,而且以她的那种古怪个性,就算她不来也没人会说她什么。
入场时我只看见她脸上挂着怅然的表情,今天她也把头发收拾得很整洁,衣着十分端庄,藏在眼镜后的那双有些泛灰的眼睛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
由于人太多,我也没能仔细看。在入场结束后,我和季雨阳去了舞台旁边的幕后躲着,这小子还给我带了个望远镜,说让我看清楚些。我崩溃地给他塞回包里,要是让谁看见我居然躲在舞台的幕后拿着望远镜往观众席上看,那还不得被当成变态赶出去。
所幸的是教师席在前排正中间,高洁坐在走廊边上,离我这里近,倒也看得满清楚。她虽然感觉怪怪的,但由于平时就这得性,也并不是重点排查对象。我的目标是坐在第一排靠右手边走廊的谢涛。
我之前并不认识谢涛,是托秘书学姐给我指的。要不是有人指认,单看表情还真看不出他就是遗属。面部肌肉僵硬地往下拉,鼻翼不自然地抽动,眼睛的余光有目的性地四处瞄。不时装出一脸沉痛的样子,拿纸巾擦着本就没有水光的眼睛。坐他旁边的一名中年老师撇了他一眼后,脸上竟微微挂起嘲讽的意味,其他坐在谢涛周围的老师也很少有人跟他搭话。
这些人的眼神在飘向谢涛时都是同一种表情,看来谢涛外遇的事真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身在同一个学院,也就保持着微妙的沉默而已。
追悼会开始后,场内的灯就全熄灭了,只留下打在舞台上的灯光。我趁着黑暗去观众席上绕了一圈,在微弱的光亮下再仔细看了一遍在场的所有师生,锁定了三个目标。等主持人的悼词念完后,观众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我回到舞台边上,拿出相机装作拍摄现场照片的样子,把锁定的三个目标女生拍了下来。
“唉?居然有三个可疑的人选吗?”季雨阳说,“我还以为是学长你的话,一下子就能看出凶手是谁呢。”
“自杀案哪来的凶手?”
“咦?没有凶手……那我们这是在调查什么啊?”
“调查逼迫尚馨自杀的客观因素。”
俗称替人找小三。
自杀的主观因素自然是归结于不良的心理素质,与尚馨已经到达疾病范围的精神状态。但那些不隐晦的神秘短信却是导致其精神疾病的诱因。如果是在知道被害者有形成精神疾病的潜在体质的情况下,故意施以诱因来引发被害者的潜在精神疾病,并且最终导致被害者自杀,这种情况从性质来说,已经构成了故意杀人的行为。
这样的行为却在法律管辖之外,社会的正义无法制裁这种精神谋杀。
“……喂!学长,你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我把那三个女生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你觉得哪个看起来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