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盖了苍山。
虽未入冬,竟然下起漫天大雪。都言六月飞雪必有奇冤,眼下不过十月出头,雪花竟然飘飘洒洒的降临了这个山头,透着寒意。
乾清摇摇头,还好自己雇了辆车。
车子慢吞吞的行进在山间小路上。车夫穿的单薄,他赶着小毛驴儿,也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见天空下了雪,有意放慢了速度。驴子走的很慢,在微雪覆盖的地上留下浅浅的蹄印和车辙印子。
乾清叹口气,冒出层层白雾。他随手放下帘子,缩回手。与外面的雪天相较,车里还算暖和,乾清身上也是好料子,够厚实。他望了一眼前面的车夫,只见车夫的手脚冻得通红。
乾清不忍,便把手伸进袖子里掏出银子,估摸着过了这座山,好好犒赏一下这车夫。
从今日算起,乾清离家已有半月有余。
半月前,庸城——乾清的家乡被迫城禁七日,惶惶七日终了,他决定离开家乡,留书出走,前往汴京城。一路向北,山地又高,气候自然变得与江南地区不同,只是骤然的寒冷令乾清感到微微不适。
雪花并非鹅毛大雪,却也有几分凌风舞动的别样韵味,晶莹剔透纵然美丽,而无章法的跳跃却不能令诗人词人吟咏出漂亮句子,但与江南小雪不同,飘扬落下,至少可使得乾清看着开心。
但车子越走越慢。
突然一个趔趄,车子猛然停住。乾清“咣当”一下磕了脑袋。他顿感疼痛,却瞧见车夫停住了。
“公子,对不住,前方的路实在没法走。”
乾清本以为车夫是想多加些工钱,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况。他二话不说“蹭”一下跳下车来,朝前望着:“怎么走不得了?”
车夫叹气:“早些与公子言明才是,这路实在没法走。去汴京的路上本应走水路而非陆路,只是航道拥堵,冬日来临,气温骤降,河道更是无法通行。”
“我知道,因此雇车而行。”乾清瞥了一眼车夫通红的手。
“走陆路本就不是好法子,公子你看。”
顺着车夫所指而望去,本没有什么异样的,可是细一看前方,乾清徒然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山体塌陷?”
只见前方土崩一片,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乍一看,着实难以看出是塌陷,只觉得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山包。
车夫摸摸头,有些为难:“路被堵住了,路上难保不发生山体崩塌、岩石滚落之事。”
车夫言又欲止,而乾清皱了皱眉头没有答话。他伸了伸脑袋,朝周围看去。树林茂密而安静,松柏透着浓重的绿色,像是沉睡在漫漫冬日难以苏醒。落雪纷飞,颇有越下越猛的趋势。
这地方实属荒山野岭!
凭借乾清自己的观察,路途艰险,这车夫显然是不想再做这单生意了。他二话不说,迅速从怀里掏出散碎银子,在车夫眼前晃——这可比寻常车费要多很多,足以供给一个家庭两个月的口粮。
车夫见了银子,目光炯炯,却只是注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
“对不住,公子,着实对不住……我只能送公子到此。”
车夫的表情乾清尽收眼底,乾清知道,车夫是铁定不干了。
不应该啊。
乾清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言语,他觉得奇怪。银子可是着实不少,车夫只看了一眼,便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乾清心里嘀咕,山体崩塌只怕是借口,莫不是车夫心里有鬼。
车夫看乾清迟迟不动,知道他疑心自己,便继续道:“这……山体崩塌,我也是意想不到的……”
显然车夫话里话外都有所隐瞒,乾清冷笑一下,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板起脸来,冷冷道:“说实话。”
车夫本想继续糊弄乾清,却只看只原本和蔼可亲的公子哥徒然变了脸色,只怕不好招惹,随后叹了口气:“不瞒公子,这一趟下去怕是几日都要在山里打转了,这一带,白日里好说,只是这黑夜里野兽出没,甚是可怖,小人只怕不安全。”
“徒留我一人在此便是安全的?你独自回去,把我一人扔在这里喂狼?”乾清心中气愤,冷漠的注视着车夫。他打心眼里不信车夫的话。像他这种富家公子哥。只身在外,不防是不行。野兽倒罢了,如若碰上山贼打劫,金银不保倒还好,只怕这小命没了。
乾清精明着呢,车夫想走?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