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泽伸手探了哑儿的脉搏,然而触及其皮肤顿觉冰冷。哑儿的光洁的手臂露在外面,如雪般洁白,寒冷无比。
她毫无脉象。
曲泽缩回了手,只是摇头。
凤九娘一直依靠在门上,也许那扇破门是唯一可以支撑她站起的东西。她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似乎被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凤九娘泼辣嘴快,哑儿沉稳伶俐且安静,两人在一起干活做事就异常合适。凤九娘没有掉泪,只是呆呆望着哑儿的脸。
此时,水云“哇”一声哭了,她是众人第一个哭的,这是一个少女心中的哀痛之声,她不懂得隐藏情感,只是刚刚接受事实,这种满心的哀伤终于累积到极点,泪水决堤而来。水云哭泣,黑黑闻得此声也落了泪。吴白不语,咬着嘴唇。
哑儿蓝白色的衣衫被撕扯破了,乾清打算脱下外衣为哑儿盖上,喉咙哽了一下,抬头问曲泽道:“怎么回事?”
曲泽脸色苍白,咬了咬嘴唇。
“失血过多。”
哑儿的脖颈像是被扯断,也像被撕裂。是的,撕裂——也许是用手拉扯所致,但不会是这样的撕裂状态。乾清说不出来这种怪异伤痕的根源。然而她的手却是被压断的。
乾清忍受不了这种场景,呼啦一下给她盖上自己的外裳。外衫嫩翠的颜色瞬间染上大片的血红,渲染开来。
吴白也是红着眼睛,似是丢了魂一般。他怀里抱着木须。
乾清刹那间才想起木须,只见它浑身是伤,身上沾了大块血迹,瑟瑟发抖,奄奄一息。这条“狗”唤回了乾清的一点理智,他双手接过木须抱它出去。
逝者已逝,任何生灵在此时都应该被救治。
乾清看了曲泽一眼,二人大步走到厅堂的屋子里。纵使腿脚不灵便,曲泽动作也快,片刻就拿了药包扎起来。乾清双眼空洞,心中亦是空洞。
曲泽拿来药膏,检查一番,叹气道:“它后腿断掉了,纵使能康复也只能跛脚走路,几乎丧失了生存能力。”
乾清沉默不语。
木须同哑儿一样不可说话,却存活下来。
乾清又想起哑儿。他紧紧闭上双眼,似乎想忘掉刚才的一切。他抱着木须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途中弄了些饼喂了它。乾清进屋后便足不出户,一言不发,饭也没吃,待到夜幕降临就昏昏沉沉睡去。
次日他听闻鸡鸣就醒来了,乾清揉揉双眼,潜意识里觉得哑儿还没有去世。这是乾清第二次见了尸体。葬礼他亦是参加过,可是豪华的棺木与死于非命的尸体,是迥然不同的。
乾清坐在门槛上,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清晨寒风瑟瑟,遥遥望见那古屋,心中疑惑大起。
他双目紧闭,这才开始思索。
那日是看见木须浑身是血,乾清才打算进去,而进去却看到了受伤的木须和断气的哑儿。哑儿伤的极重而且伤口极度不寻常,脖颈处被撕裂,身上多处伤痕,手甚至脱臼。
脖颈处的撕裂痕迹十分怪异。曲泽在事后与乾清说了两句,这种伤痕不知如何形成。单纯人力拉扯不能导致这种惨烈结果,而利器所伤,伤口也不够整齐。
最怪的不是伤口。
乾清心中一凉,自己是撞门进去的,门从厨房闩住;而厨房的另一扇门是从旁边的陈旧卧房闩住的。哑儿如何遇害尚未可知,但定有凶犯,然而此人又是如何逃脱的?
乾清想到此,“噌”一下站起快步向古屋走去,悔恨自己反映过慢。他记得清楚,昨日自己撞门之时,四周没有脚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行凶之人进了厨房随后入了卧房,之后……就一直没从卧房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菩萨
乾清在雪地中奔跑,内心懊悔不已。昨日出事,自己为何不多留心一下?待到今日再做查探只怕为时已晚,纵然行凶之人事后躲进卧房内,恐怕此时也人去楼空了。
待他到了屋前,只见几排脚印从厨房门口到了卧房的窗子旁,再看窗子,已被撬开。而门显然已经不是先前闩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