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方千会和青楼女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竟然动辄到人命。这几天二人总是见面,方千脸色这么差,但是乾清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乾清正在思考,却听身后吧嗒吧嗒的响。易厢泉骑着驴子慢悠悠的过来,他没什么表情,仿佛什么都没经历、什么都没看到。就像是一个看风景的旅人——夜深了,便回家歇息去。
他倒是悠闲!
乾清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什么都想问,却问不出一字。
小毛驴慢吞吞的往医馆走去。今夜无月,街上无人,小巷黑漆漆的。乾清跟着驴子,盘算如何开口。
厢泉当然明白他的心思,首先开了口:“我刚才问了几句,然而方千什么也不说。你前几日来调查,我虽然怀疑他,却也没让你盘问。此事应行事谨慎,由我解决最为稳妥。”
“呵,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能说出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
厢泉沉默一下,眼里却没有什么色彩:“让他冷静一夜,明日审问。如果他什么也不说,事情就难办了,只希望他明日能开口。我实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状态,本以为他意志坚定,为情所困也不至于——”
“所以呢?”乾清停下,冷眉竖眼。他今夜怨气无处发泄。
“我说了,一切待明日再议。在城门开启之前都有时间。”
乾清冷冷道:“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听到了不想听到话、得到了难以接受的结果,但是你却不做任何解释?”
三更了。庸城似乎已经到了深秋,风凉,带着寒意穿透了衣衫。易厢泉白色的衣衫仿佛也陷入了无尽的黑夜。
“明天给你答案。但是,”厢泉突然转过头来,“你得冷静一下。”
“冷静?我呸!方千是我儿时玩伴,他出了事,你让我冷静?”
乾清一拽缰绳,驴子嘶鸣一声,在寂静小巷中显得格外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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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乾清舒了一口气,朝前方看去。医馆似乎有人影晃动,兴许是曲泽备好宵夜了,等着厢泉这一“病患”回去。
厢泉则重重叹口气,问乾清道:“你想过离开庸城吗?”
乾清沉默一下,道:“当然,不过我想过几年再说。”
“现在差不多了。”厢泉白色的衣赏浮动在黑夜里,似乎随时都会飘走离去。
乾清没说什么,翻个白眼。易厢泉的几句话毫无联系,他也懒得搭理。他把厢泉送上楼,自己牵着毛驴回家。
夜是那么安静,巷子里能听到驴的蹄子落地的声音。它踏在江南特有的青石小路上,显得这么清晰。这条路是乾清走过很多遍的,儿时不去书院读书,跑出来在石板上写写画画;夜晚也会去小贩那里买些吃食,就花几个铜板,或者提一盏花灯,晃晃悠悠的回家。
那时候的庸城就是这样子,这样的路,这样的灯,这样的巷子,只是比现在热闹些。乾清有时候还会跟人玩蛐蛐和蹴鞠。
方千……
乾清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寂,自己是怎么了?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感触颇深,就像突然一下,什么东西失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案情会和方千有联系。当他看到方千那张苍白的面孔,看到一个曾是刚强战士的人轰然倒地,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红信他也是见过的,乖巧懂事,现在却容貌皆毁躺在冰冷的井底,散发臭气。如果石灰倾倒及时,那么将会尸骨无存。还有碧玺,没人对她的死有任何说法。只给认识她的人留下了腐败的尸骨。她在井底呆了这么久,却没人知道、没人祭奠……水娘知道会怎么样?会再喝酒?还会擦干眼泪笑脸迎客?
风吹了过来,乾清有点冷。易厢泉还有很多事情没讲,方千也不开口。明日就会知道真相了吧?在接近真相的一刻,乾清退缩了。他看着街上的柳树,伸手去拨弄,晃晃悠悠的似女子垂着的乌发,柔媚的低语着。
乾清不想对事情深究,他希望回家的路很长很长,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然而时间的流逝是谁也无法阻止的,真相是要被揭开,不管揭开真相的人是谁,总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