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事?”俞寒洲眸光微闪。
明明前一刻怀中人还被逗弄得满脸通红,羞得直把手往后藏,转瞬间却又好似出了神,整个人看着怔怔,失了魂一般。
俞寒洲最见不得,便是馥橙这般神色茫然模样。
仿佛初见那一日,少年自觉无人可依也无处可去,一颦一笑皆是脆弱和单薄。
这样馥橙总给人一种抓不住空茫感,轻得落不到实处。
俞寒洲眸色暗沉,只好好地将人搂了,凑近了哄馥橙说话。
“是想什么这般出神?告诉本相,或可排解一二。”
馥橙被搂得紧,下意识伸手按在俞寒洲胸膛上,老实道:“想到小时候事情。”
“有一次去亲戚家里,别孩子很活泼,就是很讨人喜欢性格,可是我小时候不爱说话,也呆呆,不理人,就不讨喜。”
馥橙有些腼腆地挠了挠雪色白腻脸颊,嘟囔道:“我生了病,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就要考虑我感受,小心翼翼对待我。可是我知道,正常孩子才更讨人喜欢,才能带给长辈慰藉和快乐。”
“我这样,是长辈负担,忧愁。”
“爸爸说我聪明,可能我也是他骄傲,在某些方面,比如学术。可作为一个儿子,我让他失望。”
“我能看出来,他们很希望我也那么健康活泼。”
馥橙慢腾腾地说完,又低头,隔着衣物,轻轻戳了戳俞寒洲腹肌。
“小时候见过别孩子坐在大人肚子和肩膀上,我那时候生病了,也不懂,后来长大了,懂了,才觉得有点羡慕。”
其实算起来也不是多隐秘事,馥橙想起来了,就说了,也不曾指望从中得到什么。
每个人都有无法释怀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梦中也念叨过这件事,自然也懵懵地觉得,那对长大自己无关紧要。
可俞寒洲昨夜才听了他梦话。
不过寥寥几句,男人略微一串联,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馥橙说完便抬头去看俞寒洲,触目所及却是靠近胸膛。
俞寒洲沉默地将他按到怀里,仿佛要将他完全裹住,珍爱地、密密实实地藏到灼热胸腔里,不让他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馥橙本来还不觉得什么,被这么安慰地一抱,嘴角和眉眼便缓缓耷拉了下去,透出从未有过稚气和委屈来,默默将脸埋到男人心口。
就像摔倒在地小孩子,如果大人没有出声哄,或许他就不当回事,自己拍拍灰站起来,可一旦有人呵护有人嘘寒问暖,那眼泪就彻底绷不住了。
他小小声地跟俞寒洲撒娇。
“我也不觉得我有多不好,我多老实听话对不对。”
“可我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仿佛从确诊孤独症那一刻开始,他就成了异类。
“爸爸没有说我不好,可我要是和别孩子一样,他一定很高兴。”
尤其馥橙父亲是那样对他寄予厚望,望子成龙。
如果不是那一身病和不愿接触外界性子,馥橙第一世成就将远远不止于此。
他会成为父亲真正骄傲、期待模样,母亲伤心和眼泪也不至于汪洋成海。
“爸爸妈妈走了,我病就突然好了。”
天人永隔,是当初馥橙未曾设想过未来。
也是从那时候,他孤独症奇迹一般好转,可身体状况却江河日下,哪怕他用了短短一年时间超越了父亲生前成就,举世瞩目,在面对死亡时,依旧无可转圜。
身边长辈一直看着他,自然都很清楚,馥橙突然好起来,从自己世界走出去,只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
可没人敢阻止他,仿佛怕那一口气断了,就再也续不上了。
有些病,只能寄希望于奇迹。
而馥橙奇迹,来得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