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弱的指节揪住了男人的衣襟,两相对比之下,是极致的黑白分明。
馥橙喘了喘,小声道:“我会感冒的。”
“嗯。”俞寒洲往少年白净的后颈上印了个吻,又小心地将有些散开的衣裳裹紧,紧紧抱住馥橙。
“不动你了。接着游湖。”
“你怎么那么喜欢咬人……”馥橙声线带着很轻的哑,转头往俞寒洲怀里埋了埋,遮住嫣红的脸。
“没有印记,怎么算是我的?”俞寒洲坦诚得没有一点压力,仿佛本就该如此。
馥橙也不跟对方理论,只戳了戳俞寒洲的腹肌,在感受到那处剧烈的颤动后,又被很快捉住了手。
“不闹,乖。”俞寒洲缠绵地亲他的侧脸。
“刚刚还不知道是谁闹……”馥橙慢吞吞地说话。
俞寒洲敛起眉,低声问他:“你还不许本相生点气了?”
“你生的气又不合理……刚见面怎么喜欢你嘛……当时我只是个小妖怪,你是个孩子,怎么喜欢你告诉我?”馥橙点了点对方的胸膛。
“呃……”俞寒洲自知理亏,只得道,“头一回你让我死而复生,我便认定你了,这不算?”
馥橙却依旧有理,施施然道:“那你是人,我是被子妖,你也知道我不太正常,没什么情绪……”
这个倒是事实,俞寒洲想到馥橙的病,又不忍心说这个了。
他轻轻摸了摸馥橙的脸,又怜爱地亲了亲,哄道:“是我没考虑到这一点,别生气。”
“我才不生气……”馥橙这会儿说话声音又轻又软,听着像极了撒娇。
他想了想,还是道:“那时候我不见了,只是转世了。时间到了而已。控制不了的,也跟你没关系。”
“嗯。”俞寒洲搂紧他。
年少时的俞寒洲确实经常会想这个问题,小被子消失了,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冷撑不住了,还是因为在他离开家的时候,遭遇了不测……
太多可能的答案,每一个都指向少年俞寒洲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俞寒洲奋发上进的动力,哪怕最初他入仕,其实是为了挽救流离失所的百姓。
馥橙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似乎有些没头没脑,却正好解了对方的心结。
俞寒洲一直都知道,他的橙橙,心如明镜,或许不说,但该懂的一定会懂。
“我很庆幸橙橙转生了。更庆幸最后找到了你。”
“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捡到了一个小妖怪。”俞寒洲抱着馥橙,跟抱崽子似的晃了晃。
馥橙被晃得头晕,推了推男人的手臂,抗议:“我不是小妖怪。都说了本来是人。你当抱小孩呢?”
“那就小美人。”俞寒洲朝他笑。
馥橙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一双明眸轻轻转了转,忽然说:“你信不信,美人一般都是来要命的?”
他本来也是来陪俞寒洲殉葬的……
“信。怎么不信?”俞寒洲大笑,抱起馥橙便跃过水面上了岸,往不远处的温泉别院行去。
“你要真能取我性命,那也是应该的,没看本相两条命都是你救的吗?”
“那你也反过来救了我一回……”馥橙被绕进去了,算了算又回过神,“怎么又提这个,你又套我话是不是。”
“哪里套话?”俞寒洲毫不心虚,“橙橙瞒着我那么多事,本相可一件都没追问,更没查你。”
馥橙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连他写信给太子,俞寒洲都能忍了,等着他自己说,没有一定的信任和气度,绝对做不到。
他想要不然把命运线的事情和盘托出算了,俞寒洲那么聪明,办事可比他自己可靠多了。
可馥橙随即又想起,卦象这玩意的秘密是说不出来的,包括馥橙的前世,其实也是不可说的内容,会被屏蔽。
但因为俞寒洲是本土人士,俞寒洲主动跟馥橙相认,揭露了馥橙的前世秘密,那么,就不算是馥橙违反规则,不在卦象能干扰的范围之内。
归根结底,馥橙还是得靠钻卦象的漏洞来维持生活,虽然他已然在对峙中处于上风。
这么想着,馥橙也就不多说了,只跟着摸了摸俞寒洲的脸,道:
“只要你相信我,愿意配合我,我就会一直活着,在你身边。”
“永远都要配合吗?”俞寒洲试探。
“不用吧,我相信我会赢的。”馥橙眨了眨眼,并不如何担心。
他之前病得厉害,被卦象拿捏的事情,本来就够让他不高兴的了。
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如果还被卦象掣肘,那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病弱美人又不等于小白兔。
“这样……那橙橙做事是不是也不应该避着我?”俞寒洲跟他讨价还价。
“嗯……好吧。”馥橙勉强答应。
虽然操作起来有些难度,但如果这样能让俞寒洲安心,那么,馥橙觉得自己认真努力一下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也有人喜欢,有人在意,有人一直追寻他的足迹,无论他去哪里。
馥橙从未预想到有这么一天,他只要一回头,身后就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他,守着他,等着他,陪着他。
好像无论他去哪里,俞寒洲都会一直在。
其实第一世的时候,馥橙最伤心的,并不是父亲从来不抱他,也不是母亲当年对他病情的忽视,更不是他自己的死。
他唯一介意的,是他毕业那一天……
所有人的家长都去了,他们和父母、和朋友站在一起合照,期待着未来会走向哪里。
只有馥橙,回过头,身后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打电话给父亲,父亲斥责了他,希望他可以独立。
他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很歉意地告诉他,工作太忙了,没办法到场,等馥橙下次毕业,她一定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