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很快训练有素地散了会议里只剩下一位执着的禁烟监督员。夏炎把手里的画像卷成一个圆筒,溜达过去在一脸不满的夏林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朋友,可不是能打就行了。你乖乖在家查陈志峰,我有预感,他肯定有问题,找到他说不定也能有重大突破,加油,好好干。”
夏林没回话,撑着下巴抬眼望他,眼里写满了“我不快乐”,奈何这地方就是夏队只手遮天,而他脸上的表情好似在说“有什么不满?忍着。”
夏炎走之前还对面如菜色的夏林说道:“好心提醒你一句,上次被你揍成猪头的其中一个,是弛哥的表弟。”夏林当即发出一声哀嚎。
事实上,张弛是个十分憨厚的人,夏炎想暗示的什么并不会发生,他只是单纯地想吓吓夏林而已。自夏炎升了队长之后,诚州支队的主要警力便是一群年轻人,张弛在这群年轻人中算是资历比较老的,他三十来岁,能力中规中矩,和表里不一的夏炎不一样,他的为人就像他的长相一样正派,虽说张小武是他表弟,可人家一点关系没动用,是自己凭本事考进来的。张弛在公事上从不徇私,办什么事都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没什么意外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生活作风优良,无任何不良嗜好,比永远踩点上班的夏炎得民心多了,夏炎在外办案的时候,总是充当临时队长。
张弛去夏炎办公室叫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贼兮兮地给书柜上锁。
张弛挑眉笑道:“夏队,你这柜子万年没见你上过锁,怎么着,藏钱怕被弟弟找到?”
夏炎挥手示意张弛关门,表情好似被踩着尾巴的狗:“你怎么知道?有这么明显吗?”
张弛乐了:“还真给猜对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你弟弟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如果是怕我为了小武的事儿打击报复,那你就不用说了,我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吗?”
夏炎拉过张弛在他椅子上坐下:“弛哥你什么人我当然知道,当然不是为这事儿。我这确实藏着东西不能让我弟弟看见,不过不是钱,是傀儡师的部分卷宗。我爹那个案子你也知道,不能让夏林看到。”
张弛简单地回想了一下,问道:“夏前辈的案子我知道,怎么你没告诉夏林实情吗?”
夏炎叹了口气:“我哪敢说实情啊?说了的话他肯定得一意孤行自己去查,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老爹交代?”
张弛点了点头:“也对,你弟弟脑子灵光,万一真有啥发现,保不齐会被那帮穷凶极恶之徒灭口。”
夏炎立刻伸出手臂比了个叉,示意张弛赶紧闭嘴:“呸呸呸,弛哥,说了多少次了讲话不要这么不吉利,你可是咱队里正经的乌鸦嘴!总之,我出去这段时间,你千万得帮我看住夏林,绝对不能让他接触任何傀儡师相关的卷宗,还有,口风也得紧点。这孩子贼得很,别被他套话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张弛咧嘴笑了,一拍胸脯:“放心吧夏队,你弟弟就交给我。他再机灵也只是大学生,怎么可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
夏炎看着张弛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国字脸上一个十分标准的笑容让人感觉很靠谱,这才稍稍放了下心,收拾好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一队人赶往沧城。
沧城算是个小县城,原来就归诚州管,近几年搞城市规划的时候把那里划成了新开发区,才从诚州分了出去,沧城支队也是近几年才成立的,小门小户警力非常有限,基本一遇到稍大点的案子就要问诚州支队借人,夏炎早就是这里的老熟人了。这次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一条大鱼,沧城支队欣喜之余,没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知会了上头请来了协助。
夏炎车还没熄火,沧城支队的队长高季军就笑盈盈地凑上来,给夏炎递了一根烟,夏炎接过烟叼在嘴里,高季军立马凑上来给夏炎点着了烟。
高季军两眼笑成了一条缝,好似见到了活菩萨:“夏队,来的匆忙还没吃饭吧?我在沧城大酒店定了个桌席,给兄弟们接风,我现在就叫人把菜上好。”
夏炎吐了一口烟圈,摆摆手说:“不用了,哥儿几个是来办案的,先说案情。”
“好,好,都听夏队的。”高季军十分狗腿地笑了笑,把夏炎一行人往里迎。
高季军这个人,夏炎打过几次交道就把他摸得透透的。此人四十来岁,长相和气,一笑一脸褶子,头发稀松,发际线一年比一年靠后。业界著名的酒囊饭袋,上班约等于混吃等死,除了破案什么都会。抓Nine的事高季军基本是指望不上的,他肯定还指着夏炎能一举成功,功德上带上沧城支队的名字,好作为他吹牛的素材。
夏炎看着高季军锃亮的脑门,心中一阵感慨——那些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就像高季军同志的发际线。夏炎刚进警局在高季军手底下混的时候,高季军同志的头发还没这么稀疏。
几个人在沧城支队的会议室落座,高季军立刻吩咐手下好水好茶供着,才开始装模作样地讲起案情。讲到一半因为废话太多,夏炎实在忍不可忍,出声打断:“高队,讲了这么久累了吧,您坐下喝茶休息着,让盯梢的刑警来说。”
高季军饿着肚子说了一大段废话确实累了,闻言立刻点了头,叫上来一名刑警,自己抱着茶杯在夏炎对面坐下。
换上来这位刑警倒是一点废话没有,一行人很快就把情况摸清了。
确定神秘男人就是Nine之后,警方调取了他可能走的路线上的所有摄像头,包括一些店铺私自安装的。他很懂伪装,大部分摄像头都没拍到他,少数拍到的也就是一闪而过的画面,没有一个拍到了正脸。这些拍到他的摄像头位置相当分散,根本连不成一条完整的路线。沧城支队警力不足,不可能去每条有可能经过的路线去蹲守。
好在,他似乎对咖啡相当执着,有好几次都拍到他端着同样的咖啡杯。这是一家连锁咖啡店的招牌咖啡,在这一片区有十几家这样的店,经过一番走访,终于有一家咖啡店的店员对一个经常带着帽子穿着风衣来买咖啡的男人有印象。侦查员在咖啡店蹲守,果然看见了Nine来买咖啡。高季军下达的指令是绝对不要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万一被发现丢失目标,这个锅他可背不起。因此大家都不敢盯得太紧,到了人少的地方便不能再跟了。
Nine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一排老单元楼,摸排调查之后,有一个老太太说见过带着帽子脸色阴沉的男人从她住的楼道下来,排除了几个已知的住户,侦查员确定了Nine的住所在就在顶层的四户其中之一。
夏炎听完之后先对高队长不轻举妄动鲁莽行动的作战方案大加赞赏,又对在瑟瑟寒风中任劳任怨蹲点的同志大肆赞扬,随后把单元楼的照片和布置图在桌面上摊开,开始研究战术。
幸好高季军虽然是个草包,对自己认知还算明确,知道自己的斤两。外面人多眼杂,抓捕起来困难很大,在家里将其擒获才是稳妥的选择。而这栋单元楼年代久远,最高也就四层,楼与楼之间挨得近,还有许多住户们违法建造的私搭棚,简直就像刻意给犯罪分子留下的逃生路。
老式楼房很多都是回形建筑,中间留有一个天井,每层的四户人家各自占据“回”字的一条边。如果没能第一时间找对位置,Nine很有可能会听到动静从楼顶或者窗户逃走,如果这一次失手,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主要问题就是确定Nine到底躲在哪一间”,夏炎泯了一口茶,茶香清新淡雅,唇齿留香,可见高季军为了把他招呼得舒心,把家底都拿出来了,“确定之后立刻安排抓捕,我收到消息,Nine在组织里像是一个纽带式的人物,与许多关键成员直接联系,控制住Nine的话,肯定能把傀儡师撕开一个口子,一举将这个毒瘤拿下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