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把李建国的墓稍微清理了一下,准备跟老爹道个别就走,刚走到近前,就看到他那朵形状完美的白菊旁边,多了一支香烟。
夏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是老爹常抽的牌子。
往年来拜老爹的就他们兄弟俩,可夏林明明就一直很讨厌父亲抽烟的,应该不会给老爹放烟,而他自己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烟了,肯定不是从他兜里掉出来的——那还有谁会来看老爹呢?
夏炎立刻起身朝四处望了望,周围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里面并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夏炎正一脑门困惑,却突然看到他前面不远处一个裹着黑色大衣带着礼帽的男人看起来有点奇怪,他的背影很高大,走起路来却有点飘忽,有点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不是腿脚不灵便。
夏炎不自觉的抬脚跟了上去,越走近越觉得那人的身影熟悉。
突然,前面的男人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条腿往前一滑,整个人朝后倒去。夏炎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伸手撑起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好使的人肉拐杖。
那男人被夏炎托住后背,头正好枕在了夏炎的肩膀上,黑色的礼帽顺势掉了下来,露出一头稍显凌乱的黑发。一缕微卷的头发从额前经眉心穿越而下,斜斜搭在脸上,看起来相当柔软。
尽管男人带着口罩,这浓墨重彩的眉眼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夏炎皮笑肉不笑地说:“哟,陆渊,这么巧。”
陆渊一双狭长的眼睛循着夏炎的脖颈往上望去,在看清半张熟悉的侧脸时,立即没出息地闭上眼选择逃避现实——怎么这人日思夜想的时候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偏偏不想见到的时候就能偶遇?
夏炎难得有居高临下看着陆渊的时候,保持着人肉拐杖的姿势没动,垂眼看着肩膀上的人,语带戏谑:“怎么今天没喷香水?你要是喷了我也能早点认出来。”
陆渊扶着夏炎的肩膀站直了身子,默默捡起帽子拍了拍灰尘戴好,用眼神告诉夏炎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夏炎把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觉今天的陆渊浑身上下透露着古怪,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平常话很多的那人,两人相遇到目前为止已经一分多钟了,他还没开口说一个字,看眼神似乎还有闪躲的趋势。
“陆渊,你来这干吗?这里有你亲人吗?”夏炎故作亲昵地揽住陆渊的肩膀,手指用力按住他的肩头,“没闹明白不准走”的潜台词呼之欲出。
陆渊从看到他的脸时就知道今天避无可避了,他伸手隔着口罩捂着唇,低声答道:“嗯,我老师,算是亲人吧。”
就算夏炎像白文彬一样迟钝也能反应过来他哪里不对了,他以为捂着嘴唇,把声音压低一点就听不出来厚重的鼻音了吗?
夏炎心中莫名一阵烦躁,直接上手去凑陆渊的额头,尽管陆渊躲得很快,以夏队引以为傲的敏捷身手,还是触到了一抹不寻常的热度。
“陆渊,你发烧了,”夏炎收回手,放慢语速接着说道:“是因为上次照顾我吗?”
“不是,我昨晚着凉了,跟你没关系。”说完,陆渊的眼睛弯了弯,眼尾微微扬起,尽管隔着口罩看不见嘴唇,约莫能猜出来是笑了。
这一句解释原是想让夏炎宽心的,却适得其反。那一点上扬的眼角像是燃起了一点小火苗,丢进了夏炎满是荒草的心里,那里一瞬间便成燎原之势,火光冲天,一发不可收拾。
夏炎几乎是咆哮出声:“你撒谎!”
说完,夏炎也不顾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不由分说拽起陆渊一只胳膊,拉着他往公墓外走去。
夏炎力道很大,步子也迈得很开,拉着长手长脚的陆渊就像拽着一个风筝。陆渊原本头重脚轻,意识也不太清明,被夏炎这么一拽倒是醒了几分神,得格外提起几分注意力配合他的步伐,不然一个不留神不是起飞就是一头栽地。
陆渊一阵苦笑,心想这人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敏锐。
夏炎心里急躁,没顾得上后边的陆渊能不能起飞,风风火火地把他拽到自己那辆小破车旁边,拉开副驾驶门,一把将人塞了进去。
副驾驶坐过的人不是钟晴就是杨铭,这俩人都属于身材娇小型的,座位调得比较靠前。陆渊大半个人是塞进去了,腿还在外边。
陆渊指了指腿:“夏队,放不下。”
夏炎:“……”
夏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俯下身子去够座位下的拉环。夏炎一手拉住环,一手按在陆渊的胸口上往后推,直接把人一下推到了底。
陆渊当即猛地咳嗽几声,一边咳一边说:“夏队,咳,大过年的,您想对我下黑手吗?下黑手我倒是没意见,能不能挑个好日子,我得投个好胎。”
能贫就是没事显然对陆渊并不适用,夏炎表情不善地盯着着陆渊扬起的眼角,推测这人只要死不了就能笑得出来,只要还能喘气,就要祸国殃民到底。
夏炎没心情跟他贫,拉过安全带,手撑在靠枕旁边,俯下身子去扣安全带。他上半身虚靠着陆渊,两个人的姿势近乎拥抱。不过他动作迅速,这暧昧的姿势也就保持了约莫一秒,还不够人展开一番旖旎的联想就撤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