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是得恭喜……可……”陶龙跃眼巴巴地望着谢岚山,一时琢磨不过来,这剧本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他去金三角前我们就在一起的,结果他一去六年,服从组织命令对我只字不说。也怪我当时年纪小,守不住,没有等他。现在他安全无恙地回来了,又一次次破大案、立大功,受的大大小小 的伤不计其数,甚至几度救我于危险之中。我们确信对彼此还有感觉,都想把错过的时间找补回来。”宋祁连手捧漂亮的捧花,伤感落泪,有意识地提醒彭厅长眼前这个警察的功绩,忽又殷切望着对方说,“彭厅,到时候请你来证婚,好不好?”
彭厅长以前就见过宋祁连,还记得他,便脸色缓和地冲她一笑,扭头对陶军说:“我还记得这小姑娘,你那时就跟我说过,阿岚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一心准备结婚的。”
“是啊,如果当年阿岚没去金三角,他俩的孩子怕是都会叫我‘干爷爷’了。”陶军打从心底里希望谢岚山回归正轨,过上能让他父亲安心泉下的太平日子。
“小谢的牺牲确实太大了……”彭厅长面上寒意再褪一些,终究是想起了这个年轻人那些年的无畏付出,为他流过的血、淌过的汗,他既感慨也痛心,转而又对宋祁连笑着允诺,“英雄美人,铁血柔情,这婚我一定给你们证!”
事出有端,突发状况起伏跌宕,一个接着一个。谢岚山好似默认了这段关系,从头到尾没什么反应,眼里还是雾蒙蒙的,只显出一片茫然与严峻。各种糟糕透顶的情绪积蓄着摇摇欲坠,他真的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他的手指在桌子下方来回抚摸那个木雕像,视线寻找到远望着他的沈流飞,他看着沈流飞黯然一低头,转身而去。
“结婚以后,我想把妈妈接回来照顾,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精神病院到底不是她的家……”宋祁连又握上谢岚山的手,冲他温柔一笑,“阿岚,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在彭怀礼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谢岚山只能强挤笑容,点着头说,好。
又饮干一杯酒,陶军自打生病还没这么痛快过,对谢岚山说:“看你们兄弟俩都成家我就放心了,我看也别拘泥于形式,就跟龙跃一样,赶紧定个好日子,简简单单地办了吧。”
宋祁连含羞带臊地回了一句什么,谢岚山没听清楚。
他仍在桌子底下抚摸把玩那个木雕像。他一度向往这种跟雕刻一样工整清晰的爱情,而这个雕像也似他以谢岚山这个身份存在于世的证明。他曾经那么喜欢为她雕小动物,看她收到那些兔子、狗熊时乱笑一气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两个人在一起不定非得干柴烈火,他一直想带这个女人去听一听蹚过墓园的风声,在老谢的坟前一起喊上一声:爸。
谢岚山用指尖确认雕像上他心爱女人的轮廓与眉眼,可他却发现,他摸不清楚了。
回忆刀刀留痕,可即便没有这场不期然的遭遇,过去的还是过去了。
“祁连,冬天结婚淡季,酒店礼堂什么的都好安排,要拖到五一肯定订不上了。”陶龙跃比谁都殷切,立即就拿出自己结婚的经验来与宋祁连分享。
“我也知道,”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顺着她的预期发展下去,宋祁连冲陶龙跃笑了笑,又扭头去看谢岚山,“不过,还得听阿岚的意思,他不急,我也不急——阿岚,你说呢?”
谢岚山没反应。
“阿岚?”宋祁连喊他一声。
谢岚山还是没反应。
“阿岚?”陶龙跃帮着喊。
“对不起。”谢岚山忽地站起来,冲彭厅长、冲陶家父子也冲宋祁连满含歉意地一躬身,他沙着喉咙说,“没有婚礼了,本来就不该有这个婚礼。”
谢岚山对着大伙儿笑了一下,这一笑就笑开了,心都跟着轻松澎湃起来。他转过身,一步不滞地去追沈流飞。
第126章 失踪(6)
谢岚山追出酒店,可惜晚了一步,偌大的世界没有那个身影,打电话也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借着一点酒劲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完全脱力为止。千门万户掌灯时分,月亮在云层之后起伏隐现,起时现时便像天上睁了一只眼,银亮的目光溅了一地。
谢岚山弓腰急喘,双手扶住膝盖,他大声地宣泄似的喊:
沈流飞。
谢岚山回家后才发现,沈流飞没回来,再赶去他原先租居的公寓,房东已经有了新租客,也没见着人。谢岚山抓瞎似的找一夜,临近天亮时分才重又回家,倒头即睡。
然而躺倒在黑暗之中,孤独和疲惫接踵而来,他又止不住地想喊沈流飞的名字。在混沌未分、真相未明前,他的心里一直有个血窟窿,而他是他抵御孤独的依托和消解疲惫的慰籍,一直都是。
所以他一边自慰一边重复默念他的名字。
口中一声声默念,手指一下下在阴茎上抚弄,直到射精的时候他就真喊了出来。
点点白浊喷散,散碎的尾音延宕着没入夜色,然后与这漫无边际的黑暗融于一炉,混淆不清了。
两天过去都不见人影,也联系不上,谢岚山这才真的急了,以为对方决意离开,赶忙动用自己那点职业关系查了查沈流飞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