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不少旅客都摸向各自放钱包的口袋。
夏天单薄的衣服,能明显勾勒出在上衬衣口袋还是裤袋的钱包的外轮廓。
柳下溪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钱包安然无恙,他的钱包是放在裤袋里的,那贴近大腿的质感还在。
又有人在叫:“我的钱包也不见了。”车厢闹腾起来,到处是纷纷议论与诅咒。
柳下溪踢了一脚斜对面正靠椅背闭目养神的季佳,离站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他没有这么快入睡,季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柳下溪,便明白他的意思:“迟了,钱包应该是在候车的时候丢掉的。‘三只手’上了火车不会这么快动手,除非是神仙,只不过这行当也有自己的规则,神仙若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也难以存活。”
季佳原本的座号并不在柳下溪斜对面,而是隔着走廊的另一边,他跟人换了。
坐在他旁边,柳下溪对面的是一个三十上下的女人。判断她的年龄,季佳的依据是她眼角的鱼尾纹。这位女性有明显的南方人特征,皮肤是茶褐色,人极瘦,脸小,单眼皮,鼻梁中间有点塌,嘴唇是薄的,脸上有不少痘痘,衣着是随便到在北方人眼里是穿不出门的:深红色的短袖圆领汗衫皱巴巴,宽大的黑色齐膝休闲裤,脚下是双塑胶棕色拖鞋。一个深蓝色的大背包胡乱地塞在座位底下。
她的眼睛极有神彩,从坐下起,就伸长脖子十分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人。这一点让季佳与柳下溪都觉得厌烦,他们重视自己隐私,讨厌被人窥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这女子突然对柳下溪开口,居然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柳下溪笑笑没有搭腔。
季佳嘴角一咧,从邹清荷准备食物的包包里拿出瓜子、花生、豌豆给那女子,笑道:“您真敏锐,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那女子指着柳下溪膝上的邹清荷:“你们是三兄弟么?长得不像。”
柳下溪扇着风,耸耸肩,不自在啊,这种不属于社会主流的情感,稍稍亲密点就得接受大众带有审视的目光,当然也是自己过敏了些。
季佳笑了起来:“非得长得像才是兄弟啊?”
突然,车厢里喧哗声盖过他们的交谈,季佳伸长脖子往后望,发现几名旅客围住了列车员,仔细一听,是说钱包被偷走的事情,钱包被盗的旅客要求列车员清查火车上所有人。
“没用。”季佳摇头。
“没错,小偷哪会傻到把赃物放在身上等人来搜的。”女子点头,很有主见地道,“不过,这过场还是要走的,平息事主受损的心情。”
“列车员只能查旅客的车票,没有权力搜旅客的身”季佳再次摇头。
“没有人喜欢把自己的包包翻出来给别人看,而且啊,火车上的人力与时间是办不好这件事的。”女子开始嗑起瓜子来。
“你怎么看?”季佳拿豌豆丢柳下溪。
“列车员会查票吧。”柳下溪个头高,不用站起来就可以清楚看到十米外走廊处围着列车员的那几位失主,声音最大的是那几个人中的领头人,平头方脸没有太多特征,平凡的五官混入人群就不起眼,此刻与列车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娃娃脸的女列车员被骂得要哭起来了,另一位男列车员努力地解释:“……我们不是公安,没有权力检察旅客的包,更别说搜身了。”
“那就叫能管事的人来啊,火车上不是有随车的乘警么?”有坐在座位上的旅客插嘴道。
“小清荷睡得真熟,这么吵也没吵醒。”季佳对所发生的事兴趣缺缺。
“真羡慕啊,睡着睡着难耐的时间过去了。”身边的女子羡慕。
热天特有的由众人身体里蒸烤出的汗味开始在车厢里飘荡。
柳下溪闲着,掏出速写本与铅笔,勾勒那群人与列车员们的形态。
“你是学画画的吗?”女子撑起上半身,伸长脖子斜过来看他素描。
“爱好,不是专业。”左手没有停下,继续给邹清荷扇风,右手执笔。
“很神似哟,给我画一张好不好?”
“好。”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列车长与乘警也一起来了。
真的好吵,熟睡的邹清荷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