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问题。其实,我早就想放了他们。”在范明青眼里还是那六名大学生更加可疑。
柳下溪与他进了陈旰学弟那屋,有些无聊的他立即放大了眼睛。尽管容貌平平那眼神还是不错的。柳下溪对心理医生不自觉地进于备战状态。
“警察同志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他出乎意外的热情,让柳下溪挑起了嘴角:“共事几年的合伙人同一学校的师兄死了,你不怎么伤心啊。精神状态不错嘛。”柳下溪随口说说。
这个人脸色一怔,突然侧颈露齿笑道:“这位同志说话很有趣,我非得对感情不深的师兄痛哭流涕才叫正常啊?这么虚伪的事我做不到。他的死,我不伤心。我没有伤心的理由嘛。”
“他不是提供过一份工作给你,让你大学一毕业在完全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医院肯接收的外地学生找到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么。就因为他的名气才可以让你找到现在这份好工作。这点还不够让你在他死后流上一滴眼泪?”
这个人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在职业上这位学弟是远远不如死者的。(为了吕文将的事,柳下溪有调查过陈旰以及他这位学弟。
这个人在大学时与陈旰并无交集,他比陈旰低三届。陈旰为什么招这个无论容貌、才识、学业、个性一般的学弟为合伙人?陈旰在学校时是低调的,学业是不上不下的中间人,毕业前才突然发出光彩来,出版了几篇学术界也震惊的论文。就好像一颗夜明珠被锁在盒子里,有一天,被人突然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一样)“他请你当合伙人的理由……你问过他么?”看得出这学弟对死者不是一般的没感情。
“他没说。开头的一年里我着实很感激他的青眼相待,唯他马首是瞻。可是,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天才,我没有与他攀比的心。可是他那古怪的个性对我是精神折磨。毕业后在他诊所做事,我没钱也就住在一起,家事是我全包外。他那洁癖让我受不了。那怕是半夜……他也会神经质地强迫我起来重新搞屋里的卫生。等我有钱以后,就搬了出去租房住。可平常见面还得忍受他的挑剔与冷言冷语。与他散伙的这两个月算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吧。除非我疯了,好不容易离开他之后还会跑回来杀他。”
柳下溪点头:“嗯,很有道理。”把那现场的相片拿过他看:“依你这位专家的目光来看,这些血迹与插在尸体身上的凶器,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反应了怎样的心理状态?”
这位学弟惊恐地捂住了嘴……终于有眼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他……死得……这么惨?”他干呕着带有了颤音。
柳下溪没有立即追问。听说某人死了与亲眼看到某人死了在情感接受方面是有重大区别的。显然,这位学弟并没有见过他师兄的尸体……这才引出了内心那少少的良知与怜悯吧。
“我不赞成陈医生把室内弄得一片白,他却说把有些患者对颜色产生抗拒。其实白色也是一种颜色啊。这些血痕也不完全是无稽……它代表了一种禁锢的状态。你看这里的血纹构成了一朵花,这数条拖长的血痕是栅栏,这只飞鸟拍着翅膀有着终于冲破束缚时的欢快。这边呢,是断续的童年严禁,这应该是几个人用血绘出来的图。有数种情绪在里面。相片太小了,看不细致。带我去现场吧。”
“你知道死者目前进行的学术研究么?”
“知道,这件事在业界并不是新闻。”
“算目标对象研究有没有特定的选择标准?”
“有,必须是正常人。也就是心理身体都健康的人,是普遍存在的而不是特殊案例。”
“这么说,这六个大学生不是精神上有问题的人?”范明青吃惊了,他们把凶手一开始定位在精神病这一前提条件下的啊。
“当然不是,这项研究又不是他一个在进行。组成的是共同研究小组,每人带六位学生,相互间医生们还会交换研究对象。这小组多少人我不知道。只有内部小组的成员才清楚吧。”
第120章 医生之死-05
范明青不赞成让外行人参与案子。这柳下溪也算是他请来的外援,这两个学生尾巴他也不好意思驳柳下溪的面子不接受。这案子是他负责的,该说的规矩还是得跟这两个外行说一说。
“两位同学,即让你们参与进来需要遵守几条警察条例。来,看一看。这条……以及这条保密条例最为重要。不遵守是要处以行政处罚,甚至是刑法处罚。”可是,这两个小鬼并没有出现胆怯。小柳的表弟嘛应该清楚(其实邹同学是不知道的,柳大哥没有对他说过警察守则嘛。他的心暗底里咯咚了一下,果然是需要保密的……姚同学嘛,本就是聪明伶俐,嘴该紧的时候还是很紧的。有这样的条例需要遵守他反而觉得:这才正常嘛。没有才怪,难不成咱大中华的警察局是没有制度的?)。两人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让老范同志感慨啊。瞧瞧,这字写得……真好。果然不负名校高才生啊。(老范才读了一个高二就去当兵了,那字写得实在不咋样,每次要他写报告都是捉人代笔的)邹清荷四处搜寻柳下溪的身影,发觉他站在喧闹的人群里沉思……视周围的一切于无物。姚风也是佩服的,他看得出清荷这位所谓的表哥就是他的那位。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的少年与铮铮铁汉似的男子是怎么开始谱写他们的恋情的?这点让姚风很好奇啊。可是不方便刺探。清荷是非常好的朋友,照顾人体贴人。
范明青安排完细节。也让人好言劝回这些家属朋友等等人物,占据警局空间,大有在此安营扎寨趋势的不相干人员。
上了四个轮子的警车,姚风乖巧坐上副驾座,把那对情人留在后面,又忍不住从内镜窥视着他们的动静。
范明青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制止柳下溪把那些证人证言拿给他表弟看。这可是机密啊,怎么这么随便示人?自己拿给他看也是担足了心。可这人居然不把这些当成一回事……几乎在同时,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小柳破案只是表面的,实际上是他表弟在帮忙?听说密室案的时候他表弟也出现过……所以,自己请他来帮忙后,他就找借口找来了自己的表弟?非常可能非常可能。自己可以请外援,外援也可以再请外援……这么一想,也就不理材料外泄了。
死者的学弟是坐在后面的那辆三个轮子的车来的。人啊,被风吹得死冷死冷,半天缓不过神来。
血腥味没有散完,没有见过这阵仗的姚风捂住嘴,胃酸不停往上涌。
范明青带着热切的希望看着这几个人,案子越早破越好啊。
那位学弟姓李。这李医生进了案发现场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反而问这两位现代大学生:“你们怎么看这些血迹?”
姚风与邹清荷对视了一眼,姚风答道:“这让我想起以前练毛笔字的时候。认真写了一副字,字也写得好不过却在上面沾了墨水点,又不愿意把字给报废,于是想尽法子补救,最后把字变成了一副水墨画。”他这话说出来后柳下溪仔细看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荷想了想:“依我看这是假相。”
“哦?”柳下溪带着鼓励的眼神道:“说下去吧。”
“那些凶器同时出现在现场很牵强,感觉出是刻意的。以陈医生的个性,是不会容许存在于这个房间里。刀啊剪刀啊,这些带有攻击性的能引起人不安的器具陈医生不会让它们有机会存放在室内。陈医生这里的摆设不是靠墙的,边角都非常干净。他是一位不容许有纳垢角落的人,清理工作做得很彻底。我是不懂心理学上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只不过,如果说是这几个嫌疑人同时杀人……可能性很小。我个人觉得这是凶手在布局。是一个熟悉陈医生目前进行的研究,熟悉陈医生的六位研究对象的人,以心理暗示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杀人犯罪。”
“李医生,强烈的心理暗示能让正常的人杀人么?”柳下溪问李医生。这李医生的脸色一直很苍白……被老范那样盯着看不安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