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健在。”周游像是看穿了陈南淮的心事,笑着说:“二老日子过得挺美滋滋的,我妈在加州一所院校教书,隔三差五喊我回去相亲,嘛,什么样的女孩儿都有,我母亲深信的是平权那一套,还给我介绍过黑人姑娘,
我爸倒是泛舟五湖四海,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晃悠,历年都有明信片发来报平安。”
陈南淮小声嘀咕:“你这把家底一掏,怎么整得和搞对象似的。”小片警清了清嗓子。
“呐,我那个混账老爹在衙门里当差,不大不小算个官儿,老头子油盐不进,家里亲戚上门求他多少次了,他还是喊人拿扫把把人打出去,咱们几个叔叔伯伯都说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可不经意间,自己却也鬼使神差地把自己掏了个底朝天。
“令尊可真是刚正,有没有什么机会给我引荐引荐?”周游笑着问。
“别介,他是一遇上你们这种人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生硬得很,我怕他吓着你。”
周游上前拍了拍陈南淮的肩膀。
两个人都有一个不怎么值得言说的家庭,周游有多少年没有谈起他的父母了?十年,还是更久一些?每个人总是要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以及带有歧视的眼光,而后在人间行走,每走一步,就像是被烈焰烧灼,你想要回击却全无办法。
所以父亲选择了逃避,母亲选择了安然在国外教书育人,不再去顾念从前的过往。
陈南淮却转过身托着窗台,远处的闪过一道惊雷,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半边,他低声说:“我母亲是个女强人,比谁都要强,相比你可能还有过一个尚算灿烂的童年,我的父母恐怕这二十几年来,都不曾看过我一眼。”
“从今往后,我会看着你的。”
陈南淮直起背脊,他看到玻璃镜中,那个在黑暗里攒动的身影,像是忽然有了万丈的光明。陈南淮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曾经被埋没的岁月里,也有人那么从楼上笑着和他说话,和他招手,让他不再泥足深陷。
而并非是李兰舟那样,哪怕周游跌入了阿鼻地狱,他都只会在后头推波助澜。
那是一个想要救他的“人”。他转过身去,半靠在窗边,努力凑出一个笑容来,面前的魔术师却又扬起了一个他招牌似的得意的坏笑。
魔术师伸出两只手臂,按住小片警结实的肩头,他的手指修长软糯,他用指尖死死地扣住他。
陈南淮只感觉天旋地转,面前的周游,那张带着些许魅惑的脸蛋,离他的脸庞越靠越近,他不知所措,仿佛他活了二十八年所有的生活常识,和文理知识都一并被抛去了爪哇国,只余下,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的三连问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