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快坚持住!”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
里面忙忙碌碌,之前沈谬虽然说只带王嬷嬷一个人过来,但是李婆婆后面还是多叫了两个稳婆来。
秋月和春花是未生养过的婢女,生产的场面血腥自然是经受不住的,所以她们也顶多只能在外面打打下手,帮忙端个水啥的。
但是这种大多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李婆婆瞧了眼旁边正在跺脚的春花,吩咐道:“快去帮忙把参汤给端来!”
秋月担忧地望了眼里面,焦急地问着李婆婆:“不是说夫人身体好一些了吗?为什么生的还是如此这般艰难?”
李婆婆似是早有预料了一般,她颔首道:“那是想让她心态好,之前在山上的时候一直郁郁寡欢,如果再那样下去,这肚子里的孩子都撑不到现在。”
其实她们俩都明白,甚至可以说没人能比秋月更加了解明裳歌了,她自小服侍明裳歌,她也知道明裳歌的病情。
其实明裳歌一直就不是一个明媚灿烂的乐观人,小时候没有亲生爹娘在身边养育,只能每天在军营里面屁颠屁颠混,这就导致她的内心其实是一个很忧郁的人,没有人开解她,没有人去引导她。
有的只是各自军医和御医每天不停地重复要她如何爱惜身体,不停地重复她命不久矣。
她害怕爷爷为此忧神,就只好拼命地伪装。
伪装自己一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伪装自己相信未来。
可任凭明劲光想要如何去保护她,他也只是一个爷爷。
他也有很多他做不到,想不到的事情。
爷爷走了,明裳歌就像被踢皮球一样,被人丢在了千里之外的荆州。
在荆州的每一天,秋月都能感知到明裳歌是如何挨过去的。
不过好在去了荆州,总算是没有人天天跟她说她只剩多少时日了,也算是稀里糊涂过了几年。
可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又被一封信纸召回了盛京。
让她去嫁给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其实这些每一刻艰难的时刻,秋月都比任何人心痛。
为什么这个人世间,就是不能公平一点,公平地待她的小姐。
秋月有些忍不住了,她跪下悲恸地望向床铺的方向:“老天爷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夫人吧!”
春花刚好在这个时候把参汤给端了过来,李婆婆接过这碗参汤,她摸了摸秋月的头,安抚道:“没事,会挺过去的。”
现在也只能靠一碗参汤、一碗参汤这样吊着口气了。
至于能不能熬过去,真的还得看老天爷了。
李婆婆是生养过的,她端着参汤就这样进了产房,她之前还算是对明裳歌有信心的,但是看到产床上惨白的明裳歌之后,她也突然一心惊。
王嬷嬷见李婆婆过来了,连忙擦了擦沾满血水的手,接过那碗参汤就往明裳歌嘴里灌。
只是明裳歌此时已经意识不清了,喂进去的参汤也吐出来了大半,王嬷嬷站了起来,把碗递回给了李婆婆:“不行,夫人这身体快撑不过去了,她的胎位挺好的,如果正常来说生产不难,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昏迷下去的话,再好的胎位她也生不下来。”
王嬷嬷倒是说的是实话,李婆婆也是暗了暗眸色,现在这个情况,除了拿参汤吊着口气,她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王嬷嬷叹了口气:“夫人这是心中有忧虑,所以才……”
“话说都督什么时候能回来?”王嬷嬷偏头问。
李婆婆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
但是她旋即弯腰在明裳歌耳边喊道:“夫人,你再坚持坚持,都督马上就回来了!”
或许是李婆婆喊的声音比较大,先才陷入昏迷的明裳歌竟然还真有了些动静,只是这点力气对于生孩子来说,还是太小了。
聊胜于无。
王嬷嬷见状,赶紧弯下腰,帮忙助产。
一时间,产房内又恢复了一阵阵的鼓励声:“夫人坚持住!”
“再来一次!”
“使劲儿!”
“……”
————
风野潇潇,胸口流淌的血水在一出屋门之后,就瞬间凝结了起来,但是里面的伤口并不会因此愈合,反而每一寸摆动,还会让冰渣子往伤口里面更深一步刺入。
这是沈谬在盛京过的第一个冬天,之前在西北,他确实一乍开始不太适应这么严寒的冬天,但是现在这样刺骨的寒风,却已经不会再让他皱一分眉。
“都督,现场已经清扫完毕,明常在夫妇已经抓捕起来。”有府兵来报。
沈谬漠然地点点头:“留他们一口气,到时候将军亲自回来审问。”
其实眼下人证物证具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看明劲光是个什么态度和看法了。
“都督,您的伤……”府兵瞟了眼沈谬的伤口,他不知道这么严重的伤口,沈谬是如何做到现在这样泰然自若的。
沈谬已经把那把小匕首拔了出来,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眼下他无暇顾及太多,这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了。
“无碍,我先回府一趟。”沈谬有些忧虑,不知明裳歌现在怎么样了。
思至此,沈谬快步走向府门口,经过大堂的时候,他听见了明常在的怒吼:“你一个外来人,凭什么管我们将军府上的事情?你一个土匪,你配吗?”
说完,他还“呸”了一嘴。
但是沈谬没有多顾,直接扭头就走。
门口,有人正着急忙慌地摇着一位府兵的手臂,面露焦急之色,沈谬先是没太注意,随后定晴一看,才发现是张伯。
“张伯?发生什么了?”
其实在他问出这句话了之后,心里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不其然,张伯道:“夫人要生了!”
……
因为沈谬伤势严重,府兵本来替他准备好了马车,但是沈谬直接掠过了马车,翻身上了马。
这次,沈谬直奔张伯家,如果不出意外,明裳歌现在应该那里生产。
红枣骏马在闹市中奔腾,没人知晓那翩跹的是泣血还是衣绸。
马蹄声嘶鸣响彻耳际,李婆婆看着门口飞奔而来的人,突然间心里松了口气。
沈谬急声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婆婆被沈谬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吓住了,缓了一会儿才回复道:“还在里面。”
沈谬欲要进去,李婆婆一把连忙拦住,解释道:“都督您不能进去!男人家是不能进产房的!”
原本沈谬胸口就有伤,被李婆婆这么轻微一扯,竟然还踉跄了两步。
此时李婆婆也看出来了沈谬身上的伤口,她刚想要说,就听见沈谬喃喃自责道:“怎么今天就生了?不是说还要几天吗?早知道今天生我就不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抓住明常在的把柄,他真的就不会去了。
如果不是他担心这个机会难得,他就不会去了。
为什么他不能……
其实生产这个事情,还真没人能说准,谁也没想到明裳歌会提前生了。
李婆婆看着沈谬蹲坐在门口黯然自责的样子,心里也一阵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