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同沈澜说句什么,然后出了包厢。
走的时候,他没有朝晏晞那边看一眼。
晏晞以为他是去洗手间,怔怔望着他离开,没有跟上去。
须臾,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跳出一条消息:【出来。】
是裴令发来的。
“?”
晏晞愣了下,不明所以,但还是和沈澜打了声招呼,起身出了包厢。
到楼道里,她看了看左右,没见到裴令的身影,不由奇怪。
这时手机上又蹦出一条消息:【楼下】
晏晞更加疑惑了,回了个“?”过去。
裴令没回复,晏晞一头雾水,只能乘电梯下楼。
走出餐厅,就见裴令站在不远处的路边,单手插兜,姿态闲散地等着她。
月色清明,映出他颀长的身影,白色衬衫被夜风微微拂动,似一抹清冷的雪,飘入眼中。
晏晞走过去,靠近了,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她抬眼看着他,无端有点儿紧张:“怎么了?”
裴令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淡淡道:“回酒店。”
晏晞又是一愣:“怎么突然就回去?沈导他们还没走……”
裴令斜眼瞥她:“不舒服还强撑什么?”
从先前送走明韶,她就一直心神恍惚,没什么精神,却偏要强撑着,不肯找借口离席。
晏晞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下起了一丝漪澜,抿了抿唇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话未完,小祁就开着车过来了,停在两人面前,降下车窗。
“令哥,小晞姐。”
裴令拉开车门,示意她上去。
晏晞不好再纠结,只得弯腰上了车。
裴令替她关上车门,随后绕过车身,从另一侧上车。
晏晞系好安全带,看了他两眼,心底五味杂陈。
她忽然有些相信明韶之前说的话了,若只是因为责任和同情,又何须这样事事关心,体贴细致到这种程度?
仔细想想,很多时候他对她的照顾确实已经过了那条线,只是她刻意忽略了而已。
以往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晏晞怔怔坐着,心口一阵窒闷难受。
如果明韶说的都是真的……那自己当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车窗外,路灯不断往后退,连绵成线,如流星划过。
到了酒店楼下,晏晞仍靠在座椅上发怔,裴令推开车门,偏头提醒道:“到了。”
晏晞这才回过神,跟个木偶一样随他下车,进入酒店,乘电梯上楼。
裴令送她进屋,看了看她的脸色,温声叮嘱道:“早点休息,实在不舒服,明天早上请个假。”
说完,他转过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晏晞看着他,忽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未经思索,下意识叫住了他:“裴令。”
裴令脚下一顿,回过头看她。
晏晞撞入他幽深的眸子里,心慌了一下,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时过境迁,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现在回头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时光还能倒流吗?
裴令看着她,眼底浮起探究神色:“有事?”
要知道她平常都是一口一个裴老师,客套得很,鲜少会这样直接叫他名字。
晏晞纠结再三,咽回到嘴边的话,笑了下:“没什么,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早点休息。”
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裴令越发狐疑了,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眸子幽深,似乎要看入她心底。
屋内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晏晞担心他察觉到什么,笑着又补了句:“晚安。”
裴令微微蹙眉,总觉得她今晚不太对劲,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回了句“晚安”,转身离开。
晏晞送他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怔神片刻,怅然垂下眼,返回屋内。
窗外,天幕广袤,星辰点点,似碎钻洒在了丝绒布上。
当晚,晏晞毫无意外又失了眠,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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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依旧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裴令早起出门,路过晏晞的房间,隐约听见里面有动静,想起昨晚她的反常,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被打开,潇潇看见他,立马露出一贯的灿烂笑容:“裴老师,早。”
“早。”裴令颔了下首,看向里面,“方便进去吗?”
“方便!”潇潇拉开门,侧身让他进屋。
晏晞刚对着镜子梳好头发,见他进来,稍稍意外了下。
虽然他们平常基本都是一起去片场,但如果他起得早了些,通常都是在楼下等她,不会刻意过来敲门。
他穿着白色衬衣,身姿挺拔,清朗如春日朝阳。
“马上就好了。”晏晞以为他是等得不耐烦了,过来催她,加快了速度。
裴令看着她不施粉黛的白净面庞,并未催她,只是问道:“上午要不要请假?”
晏晞这才知道他来的目的,笑了笑说:“不用,我没生病。”她拿上扔在桌子上的遮阳帽,往玄关处走,“走吧。”
见她脸色正常,裴令放了心,和她一起下楼,坐车去片场。
今天上午全是外景戏,随着日头越来越高,阳光也越来越炙热,几乎要将人烤化。
临近正午,晏晞穿着厚重的戏服,顶着大太阳拍完最后一场戏,险些中暑昏过去。
吃完午饭,她没顾得上休息,忍着头晕和胸闷想吐,拿着剧本敲开了裴令房车的门。
裴令开门让她进来,见她脸色发红,人也软绵绵的,蹙眉问:“中暑了?”
“没有。”晏晞摇摇头,脚步虚浮地往里走了两步,“我来找你对一下下午的这两场戏……”
裴令直接将她手里的剧本抽走:“你先睡半个小时,等你睡醒了,我再陪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