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卿大惑。
他能有什么用武之地,莫不是命他去狱中给赵国公讲史?可以,但没必要,左翰林就在大牢里给赵国公当邻居呢。
安进忠拂尘一抬,一行小太监抬着箱子、挑着担子鱼贯而来。
“这些人参鹿茸、虫草雪莲,有太医院精挑细选出的,更有陛下私库里珍藏的,样样价值千金,是可遇不可求的疗养圣宝。如今,都交与翰林大人您。”
“这,我……”徐翰林这辈子还没见过如此多的珍宝,他的眼眶都红了,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勉强稳住情绪,对着暖阁大门直身跪下,颤声道,“陛下厚爱,愚臣惶恐,只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陛下什么都晓得,必然清楚他们老徐家的大郎君徐羡在放榜之日被伤到了的事。徐羡被伤到了右手,若非徐羌闲不住出门寻他与徐善,徐羡指不定右臂都没了。
皇帝陛下是如此的慈爱、如此的阔气,走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道,让徐翰林老脸都挂不住了,他当年被陛下一手擢为探花,却缩在翰林院享了二十年的太平,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徐正卿的内心格外激荡,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陛下隔了二十年起用他,自是有深意,他不能再逃避了,要好好当官,报答君恩!
先定个小目标,今日回去午膳少吃一口,把腰瘦下去,保持好容颜,让陛下看了赏心悦目。
“翰林大人,您也过于激动了,咱家这话还没传完呢。”安进忠的话打断了徐翰林的雄心壮志,“陛下牵挂着五皇子,可如今实在抽不出身,遂遣大人您带着宫人,将这些药材圣宝送过去,赐予五皇子殿下。”
徐正卿:“……”
是他狂妄了,人生在世,都这个岁数了,躺平甚好。唉,今日的午膳多用一碗汤。
“翰林大人?”
徐正卿一脸的迷茫,安进忠唤了他一声。
他睁了睁眼,很可靠地开口:“臣,自当竭尽全力。”
去送个药罢了,被他说得宛如上刀山下火海一般重大,安进忠歪了歪嘴。
暖阁内,透过隔扇,徐正卿的所作所为展露在里头人的眼中,老皇帝看得龙心大堵,把茶盏一摔。
“有些人,做个小事也如此慎重。有些人,身居高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干事,却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
似徐正卿这种得到点小活,就恨不得对他肝脑涂地的好臣子已经不多了。朝堂上下喂不饱的恶犬太多!
下首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这三位难兄难弟都不敢说话。
徐正卿尚且不知他在不知不觉中又得到老皇帝的青睐了,他率着好些宫人,浩浩荡荡地去往五皇子府。
这一路上他忍不住叹气,因为他这个位置,以往坐着的是安进忠。他成替身了。
“翰林大人,您如今是天子近臣,您带着奴才们给五殿下送药,五殿下会高兴的。”一旁的小太监以为他忐忑,讨好地安慰他。
怎会如此。
徐正卿愈发惆怅,他如今竟有这般大的名声了,以后的路还怎么走。
只是,为何陛下会安排他给五皇子殿下送药呢,除了政治上的阴谋,会不会另有一些阳谋……陛下关心着善善的终身大事呢,徐翰林想起来这件糟心的事情。
五皇子府,陆濯早已得知了消息,不顾王得志劝阻,撑起病体,更衣修容,在厅堂等候他们。
“殿下美甚,崔九何能及殿下也?”
看陆濯眉眼之间拢着阴郁,王得志闭眼吹捧,给他找自信。
“滚。”
陆濯倚在座上,姿态松散,眼睑垂下,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殿下骂他的时候,都提不起劲了,王得志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奴才不滚,奴才晓得,殿下心里头还惦记着徐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