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孰人不晓观南法师的名号,素闻当今圣上信崇佛道,每月定期来这寺中听他诵读经文讲佛法,本以为这等佛子该是高高在上之辈,断没料到竟这般平和可亲,且瞧那模样不过二十四五,竟已有这般作为。
周子濯敛眸:“原来如此,早就听闻观南法师医术精湛,今日内子得师父救治实属有幸。”
案几上烛火明亮,将观南的身影拉得削长,映在木窗之上有几分模糊,他捻动佛珠,垂眸回答:“施主不必客气,贫僧先开一剂药方稍加调理。今日之事确属凶险,不过,这位女施主的症结归根到底当属心病,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想来施主定然明了这位女施主的症结所在。”
闻言,周子濯眸色深沉,目光凝向他侧影,而又转向昏睡在榻上的秦漪,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如今毫无血色,往日的娇艳不复存在,只剩一副孱弱病态。
这几日他有意避着她,却也时常从下人口中得知,她日日毕恭毕敬,操劳府中诸事,为娘亲分忧不少。
曾几何时,这小丫头也与子莹那般,整日跟在他后头打转,虽说两家早已为他二人定下亲事,可他总觉得不大真实,在他眼里,绾梅就如同妹妹一样。
他大她六岁,无论如何都没法像对月遥那般对她,不料光阴飞逝,如今这小丫头也已长成曼妙女子,是个大姑娘了。
而后,他又恍然想起,她已然是与他拜过天地入了宗谱的妻。
低垂眼帘,他缓缓开口:“多谢师父。”
观南面无波澜,合掌淡淡道:“施主客气。”
送走观南,安抚好母亲,周子濯屏退一众侍女,掩门踱至榻前,看着那张姣好面庞,又倏忽想起陪秦漪回门那日她委屈落泪的模样。
心头莫名有些滞涩,他将她放在衾被外头的手轻轻攥住,良久,微叹口气:“绾梅,是我亏欠你的。”
他垂着头,自言自语:“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对你不住。”
她是何心病他自是知晓,可连他自己也是“患病”之人,又该如何做她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