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如那两夫妇所说,他们的大儿子刘辰浩只是离家出走,跟他们毫无关系的话,没理由警察来询问了一次,他们就给吓得连门也不敢出、生意也不敢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全一峰决定今晚由他和王富亲自监视。
在村子里做监控并不比在市区,市区车多人杂,随便开一辆大众一点的车,再稍微往不起眼一点的地方一停,基本上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是村子里哪怕是来了一个不怎么见过面的外人,都会无比显眼,更不用说搞辆车了。
幸亏刘克勤对村里情况熟门熟路,帮他们在刘富强家正前方找到了一处刚好近期无人居住的小房子。全一峰和王富进去一看,窗户的视野很好,望远镜镜头前,刘富强和刘富贵两家的正面一览无遗。
随着夜幕降临,刘富强一家除了都不出门走动以外,院子里按部就班地烧火做饭、洗衣看电视,咋一看一切都正常得很。
时间就这么在漫长的等待中悄悄流逝。深夜一点,正是人的困意最浓郁之时,突然,刘富强家院子的铁门被轻轻地从里面推开了一条缝。
全一峰把架在桌上的两条大长腿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正在轮流歇息的王富。
从夜视镜头里,他们看到了那门缝中首先出现的是刘富强的脑袋。只见他转着脑袋往外面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才钻出门缝。仔细一看,他手里还拎着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他出来之后,他的妻子和儿子也跟着鱼贯而出,而且每人的手里都拎着同样的黑色塑料袋子。
王富叫醒了另外两名一起守夜的同事。
蹲点了一天一夜,嫌疑人终于有了动静。小房子里的所有人都立即睡意全消,整装待发。
第57章 作坊
子夜时分的村庄里,三个蹑手蹑脚的人影,从小楼林立的水泥大路上,静悄悄地拐进了一条窄巷。窄巷里黑灯瞎火,通向村庄深处的一条土路。
连绵不绝的虫鸣声,把夏秋交际的乡间夜色衬托得尤为寂静。土路上忽明忽暗的光,从路边几盏接触不良的路灯上照射下来,伴奏着三位夜客身上传来的窸窸窣窣摩擦声,让这白日里生机勃发的,树丛,,被熏染上了十二分的诡秘气息。
三人走的路越来越偏僻,直至在树丛深处的一处平房前停了下来。
房子占地大概□□十平,外墙的石灰已经脱落了大半,成片的水泥砖头裸露在外。两扇窗户的玻璃已经破碎,几块纸板被胡乱地糊在窗架上。房顶的一角已经坍塌,一片帆布模样的东西覆盖在从坍塌的边缘支棱出来的棍子上。在昏暗的月色下,整个建筑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走近房子,一股夹杂着苔藓、污水和厨余垃圾的腐臭味从平房外的墙角飘来。来人能忍住肠胃里直往上冒的酸水,看来都是锻炼有素的。
长满锈斑的大铁门上,挂着整个房子唯一新亮的物件——一把大铜锁。高个子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利索地打开铜锁,一股跟外面的腐败气息不同类型的、异常刺鼻的恶臭,随着被推开的铁门,向着屋外蜂拥而出。
一个跟踪的小警员终于在压抑生理反应的极限里,达到了临界值,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谁?!”刘富强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里的灯,被屋外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听似强悍的暴喝声里,藏不住内心的惊恐。
在屋内三人转头看向屋外的瞬间,突然一道强光让他们的视野变成一片白茫茫。他们连忙用手遮挡住眼睛,手里的大塑料袋纷纷在惊慌中跌落在了地上。
那个十六七岁的青年反应最为灵敏,拔腿就跑。然而平房只有一扇门是开着的,他这么一冲出去,恰好是给现场的警察送了个人头。只听见一声人体撞击地面的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惊起草丛中树梢上无数夜伏的生物。
“小子你给我老实点!”王富从全一峰手里把刘富贵的小儿子接过来拷上,另外两名警员则控制住两大人。
全一峰借着探照灯找到屋内的电灯开关,灯光亮起,屋内的景象让他们四人震惊不已。
跟平房外围垃圾堆积、蚊虫肆虐的状况不同,屋内同样是污水横流,但显然连一只苍蝇都不愿意接近。
低瓦数的灯泡散发着昏暗的黄光,却也足够让他们看清房子里面大量拥挤不堪的废旧塑料桶,以及桶内大量堆放着的类似豆芽和酸菜的物体。阵阵刺鼻的恶臭直冲脑鼻,不知道那气味中的毒性是否强到致幻,让现场的警员们直感到一种天灵盖都要被掀翻的恐惧。
靠近门边的地面上,还有一排小的塑料桶,看上面的标签,原本应该是装油漆用的。小塑料桶里盛满了粘稠的液体,有的里面还插着一根貌似是搅拌用的棍子。
全一峰把散落在地面的几个黑色塑料袋踢开,只见里面露出来的包装袋上,印着诸如“牙康灵”、“咪鲜胺”和“无根粉”之类的字眼。
即使对化学知识再一窍不通,他们也能肯定这些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是对人体有剧毒的物质。全一峰眉头一皱,原来他们是撞上了黑心商家黑心作坊啊。
全一峰在平房内转了一圈,发现平房的另外一边门外是一条小路。那路虽然不甚宽阔,但也堪堪能容纳一辆小面包车通过。看来平时他们就是在那边,把这些毒豆芽和毒酸菜从这个黑作坊里运出去的。想必这刘富强一家,是因为警察刚上门没多久,做贼心虚,今天才选择从小路绕过来。没想到还是没有逃脱警察的跟踪,被全一峰他们歪打正着地逮着个现行。
“这是什么?”全一峰走了回来,指着塑料桶里吐着白沫的恶心玩意儿,忍着恶臭向刘富强问道。
“豆,豆芽。”刘富强低垂着脑袋,不知道是在懊恼自己不该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是懊恼自己不应该担心这一茬豆芽坏掉而冒险在这风口浪尖上出门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