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声音跟记忆中的那个大表姑逐渐重合,小徐的睡意终于被震惊完全赶跑。
“大表姑您别急,您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儿?”作为一个连校门都还没踏出过的小年轻,小徐尽量学着大人们的说话语气,试图平稳一下这个远方亲戚的情绪。
“我们现在在临舟第二医院,你大表姑丈是今天下午从老家送过来的,刚才医生下了病危,说是要输一个叫‘人血白蛋白’的药,但是医院没有货了,让我们家属自己找!我们在临舟人生地不熟啊,上哪里找去!学钊啊,我就想到我们家只有你是在临舟的,你一定要帮帮你大表姑丈啊!”
小徐来到临舟还不满一年,除了学校周围那几条街道以外,对临舟几乎一无所知。他绞尽了脑汁,冒着被同学、老师和辅导员痛骂的风险,把所有在临舟认识的人的电话都打了一遍,才知道,原来那个‘人血蛋白’还是什么蛋白的药,不但各大医院没有存货,连市面上所有的药店也没有得卖。
他非常迷惑了,这个救命药,怎么什么地方都没有货呢?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后来,一个本地的同班同学通过中学同学家里的一些关系,给他找了一个电话号码,说那个人有“渠道”,也许可以搞到药。
他连忙打过去,谁知那人一开口就是“一千二一瓶,数量有限,你们出得起就成交,出不起拉倒,我这边还有很多人等着要。”
一千二?小徐清楚地记得他大表姑说医院里的价格是两百多的呀?即使是两百多,作为一个自费药,而且是持续用药,对于普通家庭也已经是不低的负担了。
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小徐咬咬牙,把那个“中间人”的消息告诉了大表姑。
至于后来有没有买到那药、从哪里买到的、又是买了多少,因为大表姑丈两天后终究没能撑过去,小徐最后也没有再向大表姑打听,只是从学校请了假帮忙处理了后事。
作为一个头脑不是特别灵光的队员,小徐知道自己在队里的角色,且不说和菲姐峰哥这种大佬相提并论,就是跟方芳和允彬他们也是相差了一个银河系那么远的。他的优点在于听话和勤奋,虽然前者通常不会被认为是褒义词的“优点”,但一个团队里总不能只有孙悟空而没有沙和尚的对不?
他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趴在中葵商厦西侧的地下室爆炸现场,在这里 “扒灰”已经扒了整整一天一夜。
现场的初步复原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这个三百来平米的地下室里,最吸引人注意的自然就是那十二台离心机。从复原的情况来看,机器有新有旧,按照它们的生产日期,最老的也不超过七八年。但从磨损情况来看,使用的频率极其频繁,简直跟在普通单采血浆站里使用了十好几年的机器有得一拼。
“单采血浆站是什么?”小徐向跟他年纪相仿的小杨法医虚心请教道。
“这单采血浆站啊,可能你平时也没有留意过,它跟无偿献血站不太一样,是由血液制品生产企业设置的,采集供应血液制品生产用原料血浆的独立法人。它们的设置和运营都受到政府的严格监管,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给弄一个的。”杨祺虽然还远没有他师傅啰嗦,但是说话的语气已经越来越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