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尖叫撕碎了这周遭一派祥和的外衣,有如大晴天里突然霹下的一道惊雷,浓雾下的魔鬼骤不及防地探出了腥臭的爪牙。
人行道上的两张长桌猛地插向地面,桌上的物品四处飞溅开来,一个小孩被压在了桌底下,露在外面的小脑袋凭借着最原始的本能,仿佛是耗尽所有的力气发出了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叫。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两张长桌中间冲出来的,竟然就是刚才那辆没有司机的银灰色小车!
于建海在自己的驾驶座上,眼睁睁地看着季廉搂着两个半大小孩儿,惊恐万状地看着朝他们直冲过来的小车。
时间仿佛定格了,眼前的一切又仿佛是慢放的镜头。
他在“急转方向盘把失控小车撞偏但也会撞飞周围的无辜群众”,以及“下车把季廉三人推离小车前进轨道但时间上已经不允许”这两种令人绝望的选择之间,体验着全身血液的瞬间冷却。
千钧一发,一个不甚高大的身影从众人的视线中一跃而过。
猛烈的撞击让季廉脑中空白一片,随即一阵接一阵尖锐的耳鸣如同汹涌的波涛拍向耳膜,又像是隔着好几座山脉飘来的幽谷回声。
原来车祸是这样子的。
季廉在灵魂出窍的超现实体验中不着边际地想着:就这样提前去上帝那儿报到了吗?
不对,自己还能抬起胳膊来。虽然在手掌摸向身体的时候,掌心和胸口都已经毫无知觉,但他心里却莫名地笃定:我还活着。
哭喊声、爆裂声、飞溅的残骸、翻腾的浓烟,周遭的一切天旋地转。
孩子们呢?!季廉猛地睁开眼,模糊中看见一丈之外的两人紧紧抱成一团,剑平似乎还把手掌捂在了季靖的眼睛上。
季廉才意识到,就在刚刚,有人替他们挡了那致命的一撞,而那个人,正在离他五六米开外的路面上,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峰,一峰,一峰,这个带着温度的名字在头脑中不受控地反复回荡,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里横冲直撞,誓要冲出一条炽热的大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