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时候他说话的语气原本很平静,但正好辉叔也在场,辉叔听完他的话,不知怎的突然大发雷霆。辉叔那个人其实不怎么发火,我以前老觉得他往哪个角落里一蹲,那里就阴森森地往外冒着寒气。所以那次他们的冲突我印象很深。
“辉叔说:‘我养你这么大你从不念我的好,老琢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干什么?人死都死透了,你还想给他报仇不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个货色。’
彭秋英很少顶嘴,那天却回了句:‘你不想着报仇,因为那老鬼就是你引回来的!’刚说完就领了辉叔兜头盖脸的一巴掌,被打得鼻血直流。
辉叔那时很激动,一边打一边说:‘我还以为那个狗娘养的是回来找我们做回老本行的,我怎么知道他是回来灭口的?!’。”
每次对过去那十年的回忆,对季靖而言都无异于把刚结痂的伤疤再次揭开,里面带血冒浓的骨肉历历在目。季靖越说越激动,直到他终于感觉到被易剑平抱住了肩膀,哄小孩似的给他顺着背,他粗喘的气息才逐渐平缓了下来。
他们对视了一眼,易剑平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两小家伙温情脉脉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全贵芳的注意,因为她的全副心神都还停留在季靖刚刚的叙述里。
彭大富他弟弟说的“灭口”究竟是什么意思?“老本行”又是什么?那个“狗娘养的”是谁?叔侄两人所描述的杀人凶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自己和老王啊……
越是琢磨,全贵芳越发感到头脑发胀、隐隐作痛。
沉思良久,她走出病房,在楼下的绿地边上给老朋友拨了个电话。
“是我。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姓彭的倒下去的时候脑袋上并没有血吗?”单刀直入的话简洁到就像暗语,因为他们两个老伙计之间,这十四年来就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天晚上”。
电话那头的王洪庆愣了愣,良久,才回答道:“没有,干净得很,我确定。贵芳你这是……”
“你听我说,很有可能,我们是白白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全贵芳抬起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艳阳高照的晴空,“因为,杀死彭大富的另有其人。”
第99章 地王
全一峰和季廉回到自己的小窝,已过晌午。昨晚不仅仅是一夜未眠,硝烟四起的三十个小时,让人的精神紧绷到了极致。一夜之间,临舟城内最富有的两大吴家,两位继承人一死一逃,两位当家的一病一疯。不过对于全一峰和季廉而已,这样的变故最多只能算得上是有所触动,毕竟“眼见他起高楼”的世事沉浮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这人世间循环上演着,而警局这种特殊场所,最是看戏的好地方。唯一让两人真正难以接受的,唯有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