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然这才在袁彻几次三番眼神的催促中迟疑地开口:
“我也不知道。就好像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的:你可以做警察,做警察把坏人都抓住,就没人伤害你了。好像做警察我就能完成我的使命。”说完,柯然小心翼翼地看着袁彻的反应,本以为他会嘲笑一番,这个答案甚至比除暴安良还假。
可袁彻却没有,他刚才放松的表情不见了,变成了一张面具似的脸。
柯然马上补充道:“这个,也可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袁彻转过头来,看向柯然的眼睛像是一深潭里的漩涡,柯然卷了进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空无。
直到后面尖锐的鸣笛,把他们从深潭里拽了出来,袁彻转动方向盘,右转拐进中央大道找了一个空车位把车停了下来,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柯然前后看了看,这里离市局还有一段路,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袁彻。
袁彻的表面平静,内心却正在经历惊涛骇浪。
柯然说的答案,就是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是他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的答案,现在被柯然一语道出,袁彻顿时有种恍然的感觉。
袁彻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在多少次午夜梦中,他总像身在一个被重重黑影包围着的地方,心底除了无边的恐惧,还有极度的惊慌。在梦里他的心底总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一个人在,可又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在哪里。他好像无数次看到一个模模糊糊支离破碎的人躺在路边,那种想要知道他是谁的渴望和害怕知道的矛盾强烈到总是能把他惊醒,惊醒之后他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梦里的一切都像是过指的清风,一丝一毫都抓不住。
现在,柯然的话像是把他那个梦镜在青天白日展现出来一样,虽然刚刚那一瞬间,但是他第一次在无比清醒的情况下看到自己心底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渴望。
这种震撼让他一时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还是现实。这就是他宁可和父亲决裂,离家出走也要做警察的原因,他想要找到那个梦里的模糊的影子。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个影子到底是梦镜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个发现带来的震撼太强烈,以至于袁彻一瞬间都无法思考。
柯然手里的袁彻的手机振动起来,柯然托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想递给袁彻,又发现袁彻双眼发直,大脑似乎已经下线了。他自作主张地接通电话:“队长,是,我们马上就到了。”
袁彻听到柯然的声音,这才重新链接上,脑袋慢慢转过来:“队长是吗?还那么吵吗?”
柯然摇摇头:“大概都被控制住了。”
袁彻大病初愈一样,抬手的动作都缓慢无力,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笑了笑:“挺好,回去不用被吵死了。”
袁彻不知道,他笑得像哭一样,更不知道,他乐观得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