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少儿不宜的话,小姑娘,就算约你,也不可能是约你在学校吧?”苏汀捂着嘴笑。众人的脸也发了红,但也都明白苏汀说的有理。
“你没话说了?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其实这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被林湫拒绝以后恼羞成怒,倒打一耙?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狐狸精的把戏倒是会的不少。”她的眼睛剐了许美娟一眼,意有所指:这一家子估计都是个狐狸窝。
许美娟恼了,上前就要挠苏汀的脸。
苏汀反手一个巴掌打回去,声音脆极了。
“人在做,天在看。恼羞成怒,还要过来打我。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不是本地人,难道你们都要这么欺负我们吗?”许美娟、郭纯是恶人先告状,苏汀自然只会比她们更恶。而论起可怜兮兮、楚楚动人,苏汀更是无人能及。
“我们林湫堂堂高材生,在这里教书,帮你们教了多少学生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都不顾及一丝一毫吗?”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报警。我们行得端坐得直,什么也不怕。有些人要是心里没鬼,就跟我们一起去警局。”
人群议论纷纷。就在此时,许久不言不语的林湫轻轻拉了拉苏汀的手,低声道:“苏苏,我们回家吧。”
他的语气堪称恳求。
苏汀在卫校被人孤立的时候,被凌川的人从车上丢下来的时候,跟五大三粗的男人互抽巴掌的时候,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四处找医院的时候,一滴眼泪都不会掉,可是听到林湫的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却鼻子一酸,心口也酸。
她紧紧地握回林湫的手,这双她太久太久没有触碰过的手。
苏汀看向许美娟,语气很轻却如尖刀。“你们记好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伸手拉回苏小娅,朝着林湫笑。
“好,我们回家。”
第84章 牯岭街(19)
清晨熹微的光轻轻从窗外晕染到客厅的地板,从茶几脚慢慢爬上桌案。
一张报纸静静地摊在茶几上,虽然看上去已经承担了几许年岁,但几乎没有任何翻阅痕迹,就仿佛是来自某人的收藏。
这是江屹前几天收到的一封匿名邮件。他刚刚拆开,发现仅仅是单张报纸,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局里去了。他现在想来,只记得关键词里有“五水初中”、“师生恋”、“猥亵”云云。
似乎是刻意要夺人眼球才加了这些看似劲爆的元素,实际上疑点很多。可是,现在的江屹完全无暇顾及这份报纸。
他风尘仆仆一回家,只见林湫竟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时间觉得心疼,又被一种奇异的幸福感汹涌环绕。
家里太久太久没有鲜活的气息了。从前,他忙得累死累活,回到家连口水都不想喝,倒在沙发上就直接睡。这是江屹第一次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人窝在沙发里,身上裹着卧室里的毛毯,像一只温驯的小兔。
最让人心弦一动的是,他推门的那一瞬间,那人也正好醒来。
他们目光交汇的那一瞬,似乎就把之外的世界隔绝在门外。这件公寓似乎是他们各自人生的安全屋,他们不管曾在何处披荆斩棘、伤痕累累,都可以在这里彼此交汇,安心舔舐伤口。
空气里还残存一份昨夜厨房氤氲的暖融融的烟火气息,烘得江屹更加头晕眼花、不分大小轻重。一时间情难自已,江屹累了这么久又脑壳昏昏,竟然就这么埋到林湫的怀里去了。
不过万幸的是,昨天到警局扑了个空、又委屈巴巴睡到了江屹家沙发的林湫,并未对江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恼怒。甚至江屹现在不那么风流倜傥,林湫也丝毫不曾嫌弃。如果他没感觉错的话,林湫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想起不久前亲眼见证的那自焚的场面,江屹心里又是一痛。
他做刑警也这么些年了,可是面对残忍,他没有麻木一丝一毫。
那是两条鲜活的生命,一个还那样年轻,比他还小好几岁。凶猛的火光交织中,他看到了一个人复仇的畅快,一个人的痛苦无措……还有那熊熊燃烧的悲哀。
一个人要绝望和无助到什么地步,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自杀呢?
自燃报仇,听起来令人震惊咋舌,不少人都要评论其为无知少年幼稚可笑的行为。在他人看来,他们现实的客观处境未必真的穷途末路,何苦做到这个地步呢?他们不过也才二十岁的青年,人生才刚刚开始。即使学历不高,学门手艺,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何苦就执拗于打打杀杀,什么尊严义气,可怜可笑。
可是,要感同身受确实太难。在付远和阿明的意识里,他们确实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他们没有家人做港湾,没有远方可向往。他们是被吹落在主流素质教育体系之外的黄沙。
他们还太幼稚,太天真,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自以为见到了大千世界,实际上是井底之蛙。到底何去何从,他们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