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湫的眉头微皱,眼中闪过得逞的微光。
幽暗的暧昧灯光照不清对面男人的眼眸。靠墙的桌案上,他的手边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侧边的纸页泛黄,应该已经上了年头。而桌中的白瓷花瓶将其遮掩在阴影处,犹如一本隐秘的生死簿。
茶香袅袅,但林湫却不敢抿半口。
对面的凌川却很坦然地喝下半盏,放下的茶盏与茶托轻碰,发出脆丽的轻响。
他享受地品了品舌尖的淡香,顺势舒服地依靠在精致绒面的沙发靠座上,慵懒地垂眸,开始了他的讲述。
“从前,一个穷山村里有三个异姓兄弟,洛长城就是其中的大哥。他和老二都无父无母,寄养在小弟家。不过,与其说是寄养,不如说是晚上能草棚留宿、白天有半口米粥。但在那个年代,这已然是救命的恩惠了。”
“有一年,年岁不好,村子闹了饥荒。他们吃野草、啃树皮、嚼树根,每天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可是,很快连树皮都没得啃了,他们就跑去河边喝水,把自己喝饱。有一天,他们又在河边游荡,突然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小孩子的尸体。”
凌川观察着林湫的神色,顿了顿,幽幽地说道:“洛长城是老大,是一贯拿主意的人。他看着两个可怜的弟弟,再想到自己也是那么的饥肠辘辘,狠心做了主,在河边烧起了火,架起了锅……”
林湫只觉得脊梁内窜出一股凉意。
“那时候,经常会有人家实在养不起孩子,便忍痛把孩子丢了。他们三个兄弟也得益于此,总算是活到了第二年的开春。虽然日后已经有了粮食,不必再如此狼狈,但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收场了。”
听到凌川仅仅用“狼狈”来形容这一切的时候,林湫眼眸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而注视着这一切的凌川的面孔上则浮现出微妙的惬意。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渐渐认为,世界上其实并没有所谓会遭逢‘天打雷劈’的事,所有传说里继承的伦理道德,不过是约束人的枷锁。只要为了自保,没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当村里的霸王流氓要三番五次调戏他们的母亲,他们便偷偷地把人推到茅坑里淹死;借钱不还的无赖亲戚,却指责他们染病的父亲是自己命烂,于是他们就在他家的稻谷里撒老鼠药。”
“就这样,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了,并一起结伴去打工。来到新的城市之后,他们发现外面的恶人更多,但要想杀人可没有以前那么简单了。他们也渐渐知道,杀人并不是最令人痛快的,生不如死才是。”
“在三个人的一起努力下,他们一起办了一个歌舞厅,黑白通吃,生意越来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三个人都不免有些得意,不自觉间就动了别人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