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长得倒是有几分眼熟,他认识吗?
他打量着那张脸,使劲在脑海里回想,平时反应十分迅速的大脑反而在这个时候装起死来,半点头绪都没有,实在是找不到有关这人的一丝一毫的信息。
索性,这人探头看了几眼后,立刻精神一震,眼里一亮,大步向着保安室这里走了过来,随着那张脸在门板玻璃上越来越大——“哒”一声,门打开了,这人好像是从一片荧幕上走了下来,来到了现实生活中。
“你是不是、是不是闫云端?”这人推门而入,眼里满是惊喜。
而闫云书,则在对方说出了这个每每听得就让他精神为之一震的名字的一刹那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人叫康泉,小名叫康康。
他家在村子里是为数不多的外姓人,所以能被闫云书勉强记得。
康泉大步走进来,一脸的激动:“这么多年没见你了,真好啊,你出去工作了吧?这是准备……回来?这几年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回来也不跟咱们聚聚?”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闫云书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决定先回答那个最无关紧要但他比较在意的:“其实,我是闫云书。”
“闫云书?”康泉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迷茫,但他显然很快就从记忆里检索到了这个名字,因为他的脸色有不到一秒钟的改变,随即,他反应了过来:“原来是你啊,嗨,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样,近几年混得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闫云书的错觉,他感觉康泉变得比刚刚放松了些,或许是这几句话之间缓和了他们的气氛,让对方不再拘谨了,于是他回答道:“还行吧,不好,也不算太坏。”
他没有用“混”这个字,他自觉自己现在的生活还谈不上这个字。
“嗨呀,我现在可比不得你了,你都走出去了,我还在这小村儿里头累死累活的,喏,我现在是这里的老师了,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怎么坐在这了?大热的天。”康泉的嘴像翻花似的,开开合合说了一大堆,好像要让对方从他说的一大堆话里随机抽一个话题来接茬,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防止话不投机的好办法。
“我和我的朋友来这边走走,想进去看看。”闫云书并没有把仝阳介绍给对方的打算,因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和康泉这个人都不怎么熟。
康泉是云端的朋友,和他的关系只是好朋友的朋友,多绕了一圈。
仝阳对对方一笑。
康泉似乎也不在意这里有别人的存在,他只是沉溺在遇到童年朋友的激动中,拍了拍闫云书的肩膀,笑道:“好啊,好,我带你进去吧?刚好,我是这边的老师,来,大叔,看,工作牌,你扫一下,这是我认识的人,是我小学同学,我能带他进去吧?”
保安这次没有再阻拦,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后面的安检门,说:“行,来过个安检吧。”
三人前后过了安检门,成功进了闫村中心小学。
康泉一边走,一边把话匣子拨拉的哗哗响,说着:“闫云书,你这身板不行了啊,还是得多锻炼,你看你都经不住我一手拍的,条儿是靓了,但是体质不行了啊,我估计你啊,现在跑个一千米都气喘。”
闫云书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表示赞同地“嗯嗯”着,示意自己在听,一边敷衍地回应,一边悄悄扭头向着仝阳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仝阳无声地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明媚的光,看呆了一直看着他的人。
康泉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讲话到底有没有听众,这或许受是他长久的教学生涯的影响,他已经不在乎是否有人听他说话也能毫无负担地一直讲下去了,甚至,如果这个时候闫云书有点什么事情临时走开,过一会儿再赶回来,这人都不一定能发现人走过。
“你看,这就是咱们以前上课的地方,虽说老房子拆了盖了新楼,但你多少还是能看得出来以前那个布局的吧?你瞅瞅,咱学校现在多气派!喏,那是我现在带的班,我现在是班主任了,你看那个小子就是我班上第一捣蛋鬼……张长泽!你干啥呢?!给我下来!”他一声怒吼,撸起袖子就往那边跑了过去,连跟旁边的人告知一声都来不及。
只见,那边那个小男孩正在拿口香糖往小姑娘辫子上粘,还没粘上去,就被康泉这么一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扔下口香糖就溜之大吉。
康泉没追上那小子,只能气喘吁吁地跑到哭得凄惨的小姑娘跟前,拉着孩子连声安慰。
闫云书看着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他还记得小时候康泉是怎么调皮捣蛋联合别人捉弄他的,也记得这人当年是多么厌烦管东管西的班主任的,没想到,现在长大了,不仅当了当初最讨厌的班主任,还开始维护被欺负的人了。
长大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咱不怕啊,老师上课就去揍他,咱让他给你道歉!这孩子现在太不像话了,请家长Q必须请家长!”康泉义愤填膺,搂着小姑娘安慰,还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好了喂进孩子嘴里,“这是老师的朋友,你别怕,叫叔叔就行了。”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两个在她看来像树一样高的大男人,没听他的,而是喊了声:“哥哥。”
她又含着糖悄咪咪地看了看脸庞迷人的仝阳,小脸红了红,小小声喊了句:“叔叔好。”
仝阳笑着,问她:“我看着比他老这么多吗?怎么叫他哥哥,叫我反倒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