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里面抠出来一根细长的烟卷,这烟卷看上去跟市面上卖的东西并不相同,没有过滤嘴,没有牌子,外面包着的纸卷也皱皱巴巴,像是他自己做的,他并不在意这烟卷粗陋的外表,扣扣索索的,从里面又捏出来一只还剩一半油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这烟点起来之后,他下意识就拿着它往嘴边送,还没嘬到嘴上,看见床上躺着的青年,突然反应过来了,今天的重头戏不是吸烟,而且要教这小孩子学控制梦境。
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学,也不是人人都有天赋,好不容易让他碰上个这样通梦的人才,他还真翻起来点惜才爱才之心。
他看着床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左手食指与中指夹着的一根烟,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点舍不得。
算了,用都用了,还能灭掉吗?
他走到窗边拿了个小花盆,把它插香一样插到中间,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这才问道:“你想学什么?有什么目标没有?”
闫云书想了想,张口问道:“我能从梦里看见以前发生的事情吗?”
“可以。”老石点头,“但是有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会看到哪里、哪个时间点的事,而且这些事情还必须是你自己经历过亲眼瞧过、亲耳听过、亲身体验过的才行。”
青年回忆着自己刚刚在浴室里回想起的那些东西,问:“就像重复看一本书吗?”
随机翻来一页,是他读过的,但感想感悟却不一定和第一次读时相同,有些第一次读时没发觉到的东西也会在第二次、第三次中被发现。
这样形容并没有错,于是老石又点了点头,说:“对,就像你看一本读过的书,常看常新,虽说都是你知道的,但是总会能发现别的东西。”
“如果我忘记了呢?”闫云书问。
“记忆跟你的梦有相通之处,有的时候,记忆会骗人,这个时候你梦到的东西也就能和记忆对上,但一定会有漏洞在梦里体现,除非你把这个梦重复了百遍,骗过了自己,否则你一定会从梦里发现不对的地方。”老石说,“有时候,你以为自己不记得,以为自己忘记了的东西,其实只是沉下去了,挤压在你的记忆深处,然后从梦里被挤出来,用另一种方式去表达。”
原来是这样。
青年若有所思,他从刚才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回想起的事情得到了灵感:或许他可以通过控制梦境来探查云端消失的原因,探查别人以为的云端死亡的真相,弄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缠着他,或许就能解决了。
“问完了没有?”老人有点不耐烦,问完了我们就开始。
他拍了拍青年此刻已经放松下去的肌肉,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就这个状态最好,好了,跟我说的做,先轻缓地呼吸,保证自己的心跳速率在正常水平,不要紧张。”
插在花盆里的烟正在燃烧,溢出直立而上的烟雾,一股清香的味道慢慢充满了整间屋子。
“你现在正在这间屋子里,你躺在床上,心中平和,不急不躁。你的左手腕上戴着一根红绳,它是你一直戴着的东西,从未取下。”
“想象自己睁开眼睛,想象睁眼的感觉,一点一点睁开,不要太快,好,现在,你慢慢坐起来,下床,站在床边,问你自己一句:我现在是在做梦吗?”
青年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对之回应。
“现在我问你,你回答我,你是在做梦吗?”
“我……是,因为我手上戴了红绳。”闫云书回答。
“红绳谁都可以戴,只这么一个可以被外界改变的东西不能证明你正在做梦,现在我告诉你一个解决办法:你站在原地,然后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口鼻,我问你,你现在能呼吸得了吗?”
床上的人身体颤了一下,便迟疑地回答道:
“能。”
“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再用红绳作为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了,如果有一天你在现实中也戴了红绳。你那个时候该怎么判断?从现在起,你就记着一点,捂住口鼻能呼吸是梦。”
“……好。”
“好了,现在你把手拿下去,你刚刚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还是能进行呼吸,就说明你现在已经身在梦中了,我问你,你现在在屋里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
“好,你慢慢地转过身,向前走,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站住,告诉自己,当你拉开门的时候,你看到的,就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闫云书照做了,在脑海中认真想着,他在梦中的门口站定,闭了闭眼,暗示自己:门的后面是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