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堂七宗罪 南明离火 2742 字 5个月前

暖房里居然有一个低矮的小石盘烤炉架,边上有各种器具和调料,有一个煮茶的炉子,还有一个半米高的冰箱。

顾非声点开电磁炉,安静地坐在那里把冰箱里拿出来的雪花牛肉,鸡胗,馒头片还有龙虾肉用夹子单手缓缓地码了上去。接着用夹子夹了一块黄油,捻了一点孜然、海盐。低温炙烤下,那些肉和海鲜慢慢地变色,不到一会儿就发出了一阵阵诱人的香味。

他抬头看了周阆一眼笑着道:“来。”

雪花牛肉极嫩,完全不需要多高的温度烤多久,油脂就从牛肉里一点点被熏烤出来,香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周阆吃了一口,就见顾非声膝盖上放着个盘子,也用单手夹起自己缓缓地吃着。石烤盘的温度不高,他吃的动作也很慢,如果碰上白天没事的话,他估计能在这个玻璃暖房里吃一下午。

顾非声提起一个紫砂茶壶放在小火炉上,用竹勺加入一瓢水,再放些干晒的姜片和烘焙麦谷进去。等到水开了,吃着烤海鲜龙虾和雪花牛肉片,尝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麦姜茶,整个冬夜都是暖和的。

一时之间岁月安静,有一种窝在这里时间暂停,无论外面浮世繁华匆匆皆无所谓的美好气氛。

吃过饭以后,顾非声坐在轮椅上任着楼梯墙上的升降梯带自己上楼。周阆跟着他上去,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放上床以后问他:“你要洗澡么?”

坐在柔软的床沿边上,听他这么说后顾非声心里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忽然道:“周阆……你其实不用为我感到愧疚。我不值得你欠我的。”

周阆心一沉。

“我知道的,你一定是觉得我是因为你的缘故出的车祸。”顾非声表情有些无奈,“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周阆。我救你是心甘情愿,我愿为了你去死这句话也都是真的。因为我知道,我的命比起你的来说,微不足道的多。”

周阆就半跪在他床边,以自下而上仰望的姿态皱着眉问:“你到底在瞎说些什么?”

顾非声幽幽地叹了口气,垂着头与他说了实话:“我救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值得。以我的命来换一个正直警察活着,对我来说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终点。在车祸的那一刻我选择为你付出生命,其实只是为了我的自私,我想让我的存在至少有那么一刻变得正确而真实。”

“顾非声……“周阆一句话都说不出,良久觉得荒谬极了,一双眼睛带着惊讶直直的望着他,“你到底是犯了什么样大罪才对这个世界怀有这么大的愧疚?”?

顾非声一愣,呆呆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半跪在床边和自己对话的警察眉宇英俊的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雕像,却有着谁也及不上的生灵之气。他是如此鲜明地在活着,走到哪里都是正义的存在,真是看得人刺眼又羡慕。

多好啊。

“我不要你欠我。”顾非声眼眶有些酸,“如果有朝一日我粉身碎骨,无影无踪。我不希望你记得我。”

周阆心口难言地有些发胀,无数的感情就像是快要他冲破心防,但本人却还没有意识到,只把那些不寻常的感觉当成一种不适的疼痛。

顾非声睡着以后周阆给他把被子盖好,动作细致温柔极了。

他看到他床头边有一本书,名叫《无尽深蓝》,著作者是西尔维娅。这本书是在深海之中拍下的大量照片著成的。图片比文字更加震撼,整整200多页绝大多数都是海洋生物与蔚蓝大海的照片。

蔚蓝的大海就像母亲的怀抱,无论是鱼群还是生命,都会从海洋而来回归深海而去。在无声的大海深处,那里没有光,却是一切的起源。

仔细一看他床下还有几本明显看完了的书堆得四处凌乱,于是周阆替他叠好一一收了起来,打算帮他放回书房里。

书房倒是很好找到,推门进去照旧是林立如木一般的书架。这间书房大得很,就像是个小型的图书馆。除了几排书架和各种密密麻麻的书籍,还有一张略带的欧式的儿童木质书桌放在有厚重窗帘的落地窗前,桌子边上带着一把有浮雕的椅子。

那书桌不算高,桌面还有些倾泻,很像是中世纪贵族小孩看书写字的场所。

周阆看了那张儿童书桌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出现了幼年顾非声趴在这上面读书画画的场面。

桌面零星地摆放着用完了的墨水瓶,还有一根装饰用的羽毛笔。桌肚有一个抽屉,拉手是铜制的镂刻着海浪似得花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把抽屉拉开了,里面居然不是空的,咕噜噜地滚出来了一卷画纸。

周阆看着那张画纸整个呈现发黄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时间已久。他把那卷纸拿了出来,一点点在眼前缓缓展开。

画卷一展开,首先入目的是温暖的阳光,沙滩,海鸥和大海,那画无论是笔触还是颜色都生嫩得很,大块大块铺设的颜料更像是孩子的涂鸦,还有很多地方都没画好。

黄色的是沙滩,橙红色的是太阳,蓝色的是大海,白色的是海鸥和帆船。一切的颜色都过于饱和,就胡乱地挤在一起,就像孩子眼中的世界纯粹简单,红就是红,蓝就是蓝,颜色只是一种表达。

周阆缓缓把画卷展开到了最后,等到整张画纸全部铺设,他的呼吸一下子停了。

眼前的海岛沙滩蓝天碧海,阳光明媚一片灿烂,可到了底下却出现了别的东西

原本蔚蓝的大海底下被用黑色的颜料放肆发泄得到处涂抹,就像是要毁了这副画似得凌乱地疯狂画着涂鸦。而在这大片的黑色之中,白色表示白骨,橙色表示炼狱,红色表示鲜血。

整副画的意境就从可爱的儿童画生生变了个调,就像是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就像是梵高割掉耳朵以后淋漓的自画像。

画的最后用孩童稚嫩的笔触不熟练地一笔一画署名:非声。

画的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截然不同,就像是南北两极。周阆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