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声嘴角轻轻一翘,“他说他愿意把命给我,云非觉,给我一把枪你愿意被我打死么?”
云非觉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他真的很爱你。”
云非觉把船开到了亚特兰蒂斯的边上,他下船以后扶了顾非声一把,带着他往岛上走,并且没走多久就到了一个学校。
那是一个被彩绘了墙壁的小庭院,各种孩子的涂鸦在墙上花里胡哨。云非觉只是喊了一声,里面就跑出来了一群年纪很小的小孩。跑得快的已经扑进了云非觉的怀里。
“Insegnante(老师)!”
“Fratello(兄长)!”
云非觉笑着半蹲了下来接住了两个,伸出手又摸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头。
顾非声愣了一下,那些孩子有的不到六岁,走路踉踉跄跄,有的已经有了十几岁,正抱着小的在后面跟着。这些孩子里有白人,有黑人,也有亚洲人和混血儿面孔。
云非觉对他们一视同仁,会轻轻地用不同的语言同他们说话,最后等安抚完了所有的小孩子他回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对顾非声说:“我是这里的兼职老师,教他们语言与音乐。”
顾非声有点不敢相信,然而云非觉已经弯腰抱起一个孩子,牵着一人的手带着他们进学校里了。
热带岛屿上的学校也建在沙地上,连教室里都是砂子。学校的院子里有棵椰子树,云非觉轻轻一跳就靠坐在了树干上,有个大孩子取来了一把吉他递给他。云非觉像是不怎么会这个乐器,但他接过放在手里稍微拨弄了几下,伸出手在唇下沉思片刻后,居然真的弹出了曲子。
他弹的是《Love Story》,爱的故事。孩子们盘腿坐在沙地上,在椰子树仰着头认真听着,眼睛里都是闪闪的光芒。椰从之间热风吹过,阳光在热砂上反射出璀白的光,年轻男人低沉的琴声温柔地就像是来自天堂的序曲,吹走了所有的燥热与不安。
他指尖轻柔,拨动风情,也可以拨动每一个人的心。
一曲罢辽,几个孩子扑过来抱着云非觉的腿,各种国家的语言叽叽喳喳地环绕在身边,云非觉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接着让他们各自去玩。
顾非声一直坐在一棵枯木上看着他,等到他身边空无一人,才说:“你让我惊讶。”
“他们都是岛上的孤儿,有些旅客一时做了错事,就会把他们罪恶的结晶生下来弃之不顾。”云非觉说,“他们生来这世上就是错的,却依然有生存下去的权利和愿望。教他们语言,也是让他们可以更好地活下去。这是他们的愿望。”
顾非声直言不讳:“你不像是会好好教他们东西的人。”
云非觉:“那你觉得我会教什么?”
顾非声沉默一秒:“大概是杀人放火,贩·毒卖枪吧。”
云非觉欢快地笑了几声,他转瞬间移开目光看向海鸥飞翔的蓝天:“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顾非声心里一紧,抬起头来看他。
然而云非觉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关系,一边用手指轻轻拨弄吉他琴弦,在椰林和海风之中,给他如同游吟诗人一般缓缓讲了自己的事情。
云非觉居然有一个极大的背景,据她所说,他的父亲竟是一位意大利罗马教廷的高层,地位仅次教皇。身为欧洲天主教会的发源地,在欧洲拥有教会势力相当于拥有了一切,无论是财富还是地位,全部都唾手可得。
到了云非觉父亲的那个地位,很多人的生杀与存亡都不过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而已。
云非觉的母亲是一位亚裔女子,那个女人拥有东方的五官和丝绸一般的皮肤,一双棕蓝异色的眼睛更是世间罕有。仅仅是半年之内,她就怀孕生下了一个异色瞳仁的孩子。
云非觉出生的时候,罗马教廷正举行大型礼拜,教皇在教堂里分发圣肉与圣血。然而代替圣血的葡萄酒桶却不知为何突然破裂了,涓涓的红色酒液代表着欲望和不洁,将整个教堂的地盘全部染红。
那天是雷雨天气,闷热的天气让室内都结上了一层水雾。在乌云密布的电闪雷鸣间连教堂都在震动,连高洁的圣母像也流下了泪水,滴在襁褓中的圣子脸上如同泣血。
云非觉的父亲虽然身居高位,但也是教会圣职人员,为了维持名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便想也不想把他丢到了远远的地方。
那是名为“天堂岛”的热带岛屿,也是藏污纳垢隐瞒了一切的角落。
作为罗马教廷的高层,云非觉的父亲为了维持地位承接了无数黑手党一类的工作。他会把一些不方便处理的人通过隐蔽的方法,全部带去天堂岛葬杀。
云非觉自从长大后懂事开始,人生的使命之一就是安魂。他必须将那些躁动不安的人承接并安抚下来,令他们远道而来不虚此行,心甘情愿地永远沉眠于蓝天大海。
他杀了太多的人了,就像一个酒店经理记不清自己三十多年来接待了多少顾客。对云非觉而言,人命是死是活没有任何区别,他将人竖着迎来,横着送走沉进大海,是个合格的送葬人。
顾非声静静地听他说着,就好像路人在听一位俊美的游吟诗人在述说远方的故事。
云非觉:“你看起来有些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