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他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待在我身边没有好下场。”
霍弗斯垮下肩膀,知道自己劝不动对方,不再说话了。
格雷把空了的酒杯推到一旁,注意到成排的酒架一旁还隐蔽地供奉着无面的神像。
“这是……”在地狱里出现圣像着实非常突兀。
霍弗斯见格雷看到了,有点不好意思,“你的族人,不是没办法去往彼岸转生嘛……我以前听你说过,你的故乡有一个叫什么月的、那个现象能摆渡灵魂。所以我就弄了个神像,厄、我知道没什么用……”
“没关系。”格雷一贯乖戾的眼睛里被一丝柔和染就,腕上的手环在吧台上轻轻磕碰出悦耳的声响,“他们会高兴的。”
……
格雷占用了二楼的客房,终于用冒着热气的洗澡水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那些刚造成的伤口被水流冲得发白,翻卷出粉红色的皮肉,跟身上其他旧伤混合在一起显得他整个人伤痕累累。
但这张脸却依然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他总是在战斗,从前是跟人类、现在是跟恶魔,一天都没有停下。
今后也永无休止。
对着镜子检查完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格雷背过身,手再次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曾有一个血色的印记,一只手就能覆盖住,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发烫的皮肤和皮肤下的骨骼。
“格雷。”
就在金发男人沉思之时,镜子里传出声音在呼唤他。
“你是……莱亚尔。”格雷盯着镜子里的男人亮如星辰的眼睛,“你有什么事。”
“你不惊讶我来找你,再好不过。”莱亚尔捏掉手里的追踪印记,对他说:“你一直寻找的那个费里斯已经不在了。”
格雷不语。并非是因为讶异于莱亚尔的知情,而是仿佛在确认什么事一样一直不说话。
“从你身上的契约印记消失的时候你就该感觉到——他消失了,不存在于任何地方。”莱亚尔声音轻缓,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格雷说:“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黑兽完成本影转换的那一刻,被取代的一方便荡然无存。但我可以告诉你,新的那个费里斯此刻正在人间。”
“……人间。”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就去确认看看吧,从现在的费里斯身上找找过去的痕迹?”莱亚尔扬起嘴角,表情嘲弄。
格雷烦躁地一拳击碎面前的镜子,镜面骤然破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莱亚尔的身影也分割成许多个。
“不用谢。一路顺风。”莱亚尔在说出这句话后,镜子泛起水波恢复成原本的状态,只不过已经破裂散落一地。
格雷还没弄清楚对方说谢什么,就发现自己手本该被锋利的镜子碎片割出伤口、却完好如初。他挪了一步,手背蹭上自己的脸颊,那里的伤也恢复了。
——所以他就是……
金发堕落者依然臭着一张脸,但眼睛里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
费里斯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