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后一句话是他对自己所说。
可是。他没有找到。
格雷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反倒冷眼旁观过去的自己,这段回忆已经再也无法于他的内心掀起波澜了。
那些约定他哪一个都没有完成。
可为什么,当多罗涅用伊沙的声音对他说话时,他会那么愤怒?他心底里还藏着对族人的愧疚和苦痛么。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外界而来的剧烈疼痛将他从深层意识拉回表面。他睁开了眼睛。
双眼还没有聚焦,视野一片模糊之时格雷就敏锐地感觉到他面前有两个人。锋利的刀子捅进身体,拿刀子的人手并不稳,扎进去后拔了两下才拔出来。
“我知道你醒了,黑死魔。”阴沉的嗓音响起来,这声音格雷听着非常耳熟。
他抬起眼睛,动了动手指,不知材质的金属镣铐将他的双臂扣在头顶的墙壁上,下肢也同样。他的甲和剑都不在身上,割出的几道伤口很疼,正流着血。
但这些不足以引起格雷的讶异,他认出眼前的人。
“科里恩。为什么你还活着。”
在血沙处刑台,格雷很确定自己已经掐断对方的颈骨,留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那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又是什么,来索命的鬼魂吗。
阴翳的法师显然并不打算回答格雷,他又一刀横来,照着格雷颈项。金发堕落者向后躲,后脑咚一声磕到墙上发出闷响,脖子多了一道汩汩流血的刃口,险险避开颈动脉。
“你害怕了么,黑死魔?”见对方躲开,科里恩眼里冒出精光,凹陷的脸颊泛出不自然的红色,他又刺上去,刀刃这回卡在肩胛骨骨缝里,科里恩往外拔的时候居然没能拔出来,还被反坐力搞得踉跄着后退几步,气喘吁吁。
格雷嘴里尝到血味,偏头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讥讽道:“法师居然拿起刀。你的法术呢,科里恩?”
“黑死魔!”这话引起科里恩极度强烈的反应,他又从桌上抄起一把刀子,动作粗鲁,一看就没怎么用过这等凶器,这回要往格雷脸上插去。
“请等等,暂时还不可以杀他。”
在场却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人抓住科里恩拿着利刃的胳膊,把刀收走后双手握住他的手,用一种十分荒唐的哄孩子语气对他说:“去睡一会儿,乖。”
科里恩像是接收到一条指令,转动眼珠,盯着对方黑罩袍覆盖全身、仅仅露出的双眼。过了一会儿,法师怪异地笑了一下,仿佛这笑容只是牵动嘴角肌肉的机械运动,他垮下肩膀,全身松弛,变得平静下来,不说话也不动,任由黑罩袍把他半扶半推地带离室内。
格雷感到一丝不正常,科里恩在听到黑罩袍的话后活像一具提线木偶。再加上天使的出现也没弄清缘由,但没人能为他解答。他无视身上的伤口想强行挣开四肢上的束缚,但锁扣不仅是金属,上面还有魔法符文。
牢房满是阴冷潮气,血流到地上凝固得很快,仿佛覆盖一层冰霜,就连呼吸都染上冷冷的白气。他只挣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后就不去浪费体力,但调动全身力气的动作依然让本来就失血的格雷眼前发黑,显出斑驳的光影。
他想起那身黑罩袍的装束,阴影城信徒,黑兽的信仰者们。
他们居然还存在吗。
“黑死魔。”
不知何时返回牢房的黑罩袍悄无声息地来到格雷跟前,说话的人袍子上绣着金线。他有副年轻人的嗓音,身上穿着罩袍也依然显得身形很瘦。“我是奥莱修斯。”
格雷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奥莱修斯,阴影城信徒的首领,恶魔学研究者。
从格雷的表情里奥莱修斯能看出对方已经想起自己是谁,他微微颔首,对格雷说:“你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