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不满的,就是我正坐在秋岚绪对席。看着那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我突然觉得空中传来的香气都有些变了味,令人胃口全失。
入席之后便有侍儿替我割下了小块牛肉放入盘中。吃个烤肉还要人侍候,姓秋的这日子精细得简真像女人了。我心中暗暗嗤笑,夹了块尚自流着油脂的肥牛肉便放进口中。
孰料那肉进口之后竟全无我想像中的鲜香酥嫩之感,反倒只觉肥腻腥膻,勾得我几欲作呕。我这才想起自己怀着孕,正是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这些牛羊肉在记忆中味道再美,真正进了口却没有那般好滋味了。
胸中烦恶之感越盛,那块牛肉在我口中就像活了一般,上不得下不得。可若真呕出来,万一让人看出我有孕怎么办?我强压着不适感,只将那牛肉嚼了三两口,硬是整块吞了下去。才刚咽下便觉胃中翻江倒海,只好死死咬着筷子,才忍过了一波又一波呕心感。
等胃口终于安生了,我身上也已出了一层虚汗,额上的汗珠如水般流下来,几乎要迷了眼睛。我拿起手边一块毛巾擦着脸,却听秋岚绪忽然问道:“你不爱吃这肉?那你想吃些什么?”
姜丝梅子!我连姜丝两字都脱口而出了,幸好终于想到孕妇才爱吃酸的,我不能吃,连忙把那梅子两字咬牙改成了青菜——没吃头就没吃头吧,只要别再勾起恶心来就行了。
秋岚绪却不再提换菜的事,而是以筷尖轻点桌上一道烤羊腿,轻声说道:“这些菜都是本座先时在处罗山上问过一个姓罗的堂主,说是百里封疆当年最爱的菜色。他爱吃荤,你却食素;他一生只爱练武,你却荒费武功;他是爱慕烟儿的炮灰攻之一——”
他的筷子猛地一撂,双目如电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却是承欢人下之辈!”
这话说得实在刺人,我胸中一痛,手中乌木筷子已然寸寸碎裂。他现在想说什么?在我面前显示自己的爱子之心?还是觉得我身子污秽,配不上他岚飏宫门第、配不上他心里神仙一样的小受了?
我不能吃牛肉,是有孕后改了口味;我荒费武功,是你在我胸前印了一掌,以至我伤重难愈,两月之间只能任人摆布;我承欢人下——就是自你心爱的玉岚烟给我下药开始——
我一掌推翻了桌子,长身而起,凛然怒道:“秋宫主若要杀我,何须诸多借口?本座武功是不及你,可也不是苟且偷生、任人折辱之辈!”
秋岚绪却毫无怒意,神色异样的冷静,身子仿佛在原地晃了一晃,却是已贴到了我面前,强按着我坐了下去,吩咐一旁弟子:“重新准备素席上来。百里封疆既是我儿子,他这身子我少不得也要拂照一二,岂能任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随意糟蹋!”
哈,他倒到我面前卖弄什么爱子之心了?我气得直欲笑出声来,反手按住他手背道:“不必,少吃几顿又死不了人,何须费这番力气?就是百里封疆在生,他与你秋宫主也没什么父子情份,未必肯领你这份情呢!”
他面上抽动了一下,却是伸手点住了我腿上要穴,退出几步吩咐弟子重整席面,送上了桌精致素菜,叫人喂我吃下。
我与他已撕破了脸,还吃他什么菜。说得难听点,能养出那种到处给人下毒的徒弟,当师父的人品我也信不过。我腿虽不能动,手却还动作无碍,凡有靠近我的便一掌推开,如是几回,那些烦人的弟子果然便不敢再靠上来。
姓秋在一旁看了一阵,便叫弟子全数撤下,缓步走上来,夹了一箸青菜递到我面前,沉声威胁道:“要么你自己吃,要么我点了你的穴,把这菜给你塞进去……无论百里封疆与我有无情份,我们也是血缘至亲的父子,你这占了他身子的穿越者凭什么和我这样说话?”
我凭什么……那你又凭什么?凭你让作者写成我爹,就插手魔教事务;凭你教了我两手武功,就妄图掌控我行事,叫我为你和玉岚烟出生入死?
我闭目定了定神,嘴角微微上勾,伸手再度掀了桌子,直盯着他说道:“秋宫主,你要叙父子之情不妨等到百年之后,不需将这番张致用在本座身上。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身周气劲澎湃,如浪涛般打向我身上,我这里将内力运到极至,本欲与他抗衡到底,身下却忽然响起一片悉琐响声,那把红木圈椅却是片片碎裂开来。
我腿不能动,当即随着那椅子向下倒去,仓促之中右手向下一撑,未及触地却被秋岚绪提着领子拎了起来。他眉目之间冷若砌雪,眸中映出我狼狈模样,冷哼一声:“本座就是要你活得事事处处都和他一样,你又能如何?”
第27章 交流感情
只是和秋岚绪吵了这么一会儿,我就觉得全身虚软,汗如雨下,腿脚微微有些发抖。亏得他提着领子把我拎在半空,不然的话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否站这么高与他平视。
他显然也看得出我只是强撑而已,并没有与这态度相衬的实力,随手便将我扔进了另一张椅子。岚飏宫自有弟子上来重新安席上菜,这回秋岚绪却是直接点了我的穴道,挟起一筷子素菜,直接掐着我的两颊迫我张口咽下。
喂了数口,才放下筷子道:“本座倒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底气,在我岚飏宫中还敢这样有恃无恐,与我这个宫主针锋相对。你是以为你穿了百里封疆的身子,本座就不舍得杀你;还是觉得你的姘头是武林盟主,我岚飏宫得罪不起他?”
我本是闭着眼坐在那里喘息,闻言心中怒极,猛地睁开眼瞪着他。若是目光能杀人,只怕他身上也要留下千八百个透明窟窿了。秋岚绪神色淡淡,对我痛恨之情恍若不觉,伸手扳起了我的下巴。
“百里封疆的确是我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但我平生只为解颜和烟儿而活,原就没想过留下后嗣,就是他真活着……就是他活着……哼,你不过是个不知哪来的穿越者,你当真以为,就因为这副皮囊是我亲儿,我就能一再容忍你么?”
我尽力扭头想避开他的手指,却被他牢牢捏住骨头,一动便觉指下加了许多力道,仿佛下颏也要让人捏碎。我心知他下得了这样辣手,便不再与他较力,只闭上眼不去看他。
虽不去看,却挡不住那些刺耳刺心的言辞。秋岚绪的声音越来越近,连那似乎带着寒意的呼吸声都微微可闻。“若你还等着那个武林盟主过来搭救,也是不必了。月余之前他不知发了什么疯病,单人独骑跑上处罗山向本座要人……”
冼冰刃上了处罗山?他发什么疯,难道玉岚烟跟他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他弄正常了,他还打算搞什么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的官配?
这人就欠把百晓生打死才能正常点吗?
我一想到他就忍不住替他父母家人愁得慌,更愁的是这个人现在还不打算老实地走他的炮灰攻路线,居然还跑去处罗山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