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关辰轻轻地冷笑了一声:“相柳?”
“怎么?”管一恒听到他的冷嗤,转过头来悄声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人挨得极近,比在帐篷里还近些,几乎算得上耳鬓厮磨,管一恒的呼吸吹过叶关辰敏感的耳垂,叶关辰倏然觉得耳垂一热。怕惊动寺川兄妹,他没敢动,但那股热意却从耳垂迅速扩散开来,管一恒一句话说完,他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都热了,幸好黑夜之中看不见。
管一恒说完话,却没见叶关辰回答,有些疑惑地又问了一句:“嗯?”顺便把目光从寺川兄妹那里移回来,去看叶关辰。
星光说明亮也算明亮,至少能看清近在咫尺的人;但说不明亮也不明亮,即使近在咫尺,也会被蒙上一层薄薄轻纱,更添了几分神秘。
现在管一恒看叶关辰就是如此。星光之下,叶关辰的轮廓清晰可见,却又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般。长长的睫毛不安地微颤,仿佛洒在上面的星光太重,不堪负荷一般。管一恒下意识地又想伸手替他拂一拂的时候,叶关辰却忽然抬起了眼睛:“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未必是相柳。”
他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更加沙哑一些,仿佛一条混纺了亚麻的丝巾从皮肤上滑过,并不十分细腻,却会让皮肤更加敏感,仿佛有千百个微小的钩子钩住了什么似的。管一恒听得微微失神,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叶关辰脸上的热度已经稍稍退了些,声音也稳定了下来:“水和火。相柳,我阅读过的书籍上,提到相柳只是说它曾是共工之臣,九首蛇身,食人,所经之处俱为泽溪,其血腥臭,洒地不生五谷。共工之臣,大约指的就是它能操水,所以所经之处才成为水泽溪流,但火呢?有什么记载说过相柳能御火呢?”
“你说得对……”管一恒微微一惊,喃喃地说,“能水能火,这的确不是相柳……”
“或许正是因为错估了这只妖兽的情况,真田才失败了。”叶关辰冷静地说,“我们如果想收伏这只妖兽,也该先弄清情况才对。你说,既能御火又能操水的妖兽,是什么?”
管一恒皱起眉头,飞快地思索,喃喃道:“水火之怪……难道,是九婴?”
叶关辰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但——九婴的资料只是说,‘水火之怪,为人害’,却并没明确说过是九首之蛇。”
“还有一个说法。”叶关辰却摇了摇头,“九婴之婴,疑为咽字之误,九咽,便是有九头可吞咽,所以若说是九首之怪,也有道理。且羿杀九婴于凶水之上,证明九婴水性极好,恐怕是条水蟒。”
两人窃窃私语之时,寺川兄妹已经停止了交谈。寺川绫双手交握,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低声念了几句什么,便见虚空之中光华一闪,一条黑狗从空中跳了出来。
这条黑狗比普通犬只要大些,皮毛黑得如同夜色一般,面目有些狰狞。寺川绫递了个什么东西给它,它闻了闻,便昂起头对着夜风用力嗅一嗅,转身往一个方向跑去,寺川兄妹也立刻跟了上去。
“家养的犬鬼……”管一恒喃喃地说了一句,拉着叶关辰也跟上。
犬鬼跑得很快,寺川兄妹飞奔跟随,不一会儿寺川健的裤子后面就又发出淡淡的荧光来。这点微光寺川兄妹都没注意,犬鬼却敏锐地觉察了,突然停下脚步向着寺川低声吠叫起来。
“糟了。”叶关辰一拉管一恒,“被发现了。”
果然寺川绫立刻就看见了寺川健裤子上的荧光,一摆手,犬鬼就突然回头冲过来。管一恒抽出宵练剑,沉声对叶关辰说:“你先走!”
“朱先生送了我几张符。”叶关辰却并没有后退,反而摸出一张符纸来,“这个应该是隐身符。”
管一恒大为惊讶,连犬鬼都在冲上来也顾不得了:“你会用?”符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用的。
叶关辰顾不得说话,只点了点头,双指一骈在符纸上连点几下,嗡一声轻响,符纸散开一圈淡淡银光,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随即消失。
所谓隐身符,并不是真能让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掉,只是将用符人之气与外界隔绝,只能用来对付嗅气寻人的灵鬼,而普通人反而是用眼睛一看就仍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