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笑骂一句,孔秋找来服务生结账,然后和余乐阳一起出了餐厅。
上了车,余乐阳又叮嘱孔秋千万别忘了婚礼的时间,就开着车跑了。在他离开后,孔秋脸上的笑容崩溃,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压下眼眶的热辣。沉默地上了自己的车,孔秋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右手抓着胸口剧烈的喘息。
有人敲车门,孔秋直起身子,车外餐厅服务生担心地问:“先生,您没事吧?”
虚弱地笑笑,摇头表示没事,孔秋踩下油门。要不要就这么冲到路上撞死?那一刻,孔秋是真有这个冲动。
孔秋,若不看他的名字,每一个人都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中国古代儒家的那位先尊。在同学们从课本上得知那位孔夫子字仲尼后,孔秋的这个绰号就一路被叫到了大学。余乐阳和孔秋同校,虽然不是同一个专业,但两人阴差阳错的成了哥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死党。但有一件事,孔秋从来没有告诉过余乐阳,那就是他喜欢他。孔秋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者,第一次见到篮球场上的余乐阳后,他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对方了。这也是为什么朋友不多的孔秋会和余乐阳成为至交好友,连买房子都要买在离余乐阳的住处不远的地方。
孔秋曾想过告诉余乐阳自己的感情,但还不等他说出来,余乐阳就对外公开了他青梅竹马的女友。孔秋至今都不懂自己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抽身。也许是余乐阳和桃桃的异地恋爱给了他无限的幻想,也许是两人不时的争吵给了他希望的空间,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他应该早点抽身。就好像中毒一样,每一次看到余乐阳和桃桃在他面前毫无掩饰的亲密时,孔秋的心都在滴血;可每一次单独见到余乐阳时,孔秋又无法自拔地一次次深陷。
就在这样的折磨与纠结中,孔秋等来了死刑的时刻──余乐阳要结婚了,他八年的暗恋以失败告终。尽管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孔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
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到家,钥匙掉了好几次孔秋才把门打开,推门进去,他就瘫倒在了地上。双手捂住脸,孔秋浑身紧绷,在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暗恋中,他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在他这个圈子里,同性恋很多,也有不少人对他表现出那种意思,但孔秋表现出的态度足够人们给他竖一座贞节牌坊。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不管孔秋有多爱余乐阳,余乐阳都只是把孔秋当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甚至不知道孔秋对他的感情。
房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孔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门边。电话响了,他仍旧没有动作,就听“哔”的一声,电话切换到了录音。
“孔老师,我是张达,上次我跟您说的事您有考虑吗?王先生非常希望您能来担任我们公司的首席平面摄影师,您提出的要求王先生说会尽一切可能地满足您,王先生真心地希望能与您合作。如果您考虑好了,可以直接和我联系,期待您的回音。再见。”
“哔”,房间内再次陷入死寂。
一分钟后,孔秋放下了双手;两分钟后,孔秋抬起了脑袋;三分钟后,孔秋猛地站起来凌空飞身直扑电话。翻出来电号码,孔秋直接拨了过去。
“喂,您好,请问是……”
“张小姐,我是孔秋,我愿意担任你们公司的平面摄影师。我明天就过去。”
“啊!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为您订机票。”
“明天的,越早越好。”
“……好的。那具体事宜就等孔老师来了之后我们再详谈吧。”
“好。”
挂了电话,孔秋艰难地翻了个身,四肢大敞地躺在沙发上,气喘吁吁。离开,离开,他要离开。好似抓到了一根浮木,孔秋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走得远远的。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没出息也罢,他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汗水浸湿了衣服,当屋内仅有几缕外面透进来的光亮时,孔秋从沙发上坐起来,打开台灯。灯光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电话,孔秋把电话放回去起身进了卧室。从床底下拖出箱子,好似逃命般把能塞进去的都塞进去。电话又响了,孔秋迅速接起。
“孔老师,我是张达,我给您订好机票了。明早6点50的飞机,稍后我就把航班信息发到你的手机上。”
“好的,谢谢了。”
“应该的。孔老师,您,还好吧。”
“我很好。”
“啊,那我明天去机场接您。”
“好。”
“那明天见。真高兴孔老师能来。”
“嗯,明天见。”
挂了电话,孔秋看向落地窗外。前面的那栋楼里就住着余乐阳和甘桃桃。两人的房间好像黑着,应该是还没回来。
心窝钝痛难忍,孔秋无力地趴在床上。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他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也许艾克跟他示好的时候他该试一试,或者李明邀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应该接受,再或者王青请他出国度假的时候他该尝试一下,又或者……
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孔秋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脏处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