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拥抱母亲,在母亲放开他后,布尔托主动拿了一块母亲做的咸酥饼,没有道别,就那么沉默地离开了。盯着布尔托离开的背影,妞茵说不上高兴还是失落地叹了口气。布尔托找到了他的仆人,可是今后……那个人,可以忍受得了几十年的孤寂吗?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心刺(三)
这一觉,牧野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从在德国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不曾这么沉、这么平静地睡过一觉了。入目,陌生。牧野茫然地转动脖子,这里是哪儿?房间的落地窗帘拉着,只有一点微弱的灯光从前方透进来。牧野想要坐起来,可他刚一动胃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捂着胃,牧野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又开始痛了。
咔嗒,极轻的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疼得眼前阵阵发黑的牧野根本没有心力去看是谁进来了,况且他也猜到了会是谁。有人上了床,扶起了他。牧野下意识地就想退开,却被对方抱进了怀里。
窝在对方的怀里,牧野确定了对方是谁。这一刻,牧野的心头涌上一股自暴自弃的念头。如果就这么疼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他就可以永远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一只大掌拉开了他捂在胃上的手,然后那只大掌在他的胃部轻轻揉按。牧野的眼里闪过诧异,疑惑地抬起头,难道不是那个人?
可是一抬头,蓝色的光芒就映入了他的双眼,刺痛了他的神经。那双眼睛仍和记忆中的一样,冷冰冰的,令人不寒而栗。疼得头晕眼花的牧野无奈地闭上眼睛,算了,这个人要做什么随便他好了。他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他就是。
虚弱地靠在布尔托的怀里,牧野让自己的脑袋放空。只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胃在对方的揉按下没有那么痛了。不由得吐了口一直憋着的气,对方不开口,牧野也没有说话的心情。揉按胃部的手离开了,随后就摸上了他的额头。牧野这才记起来自己之前在发烧,后来胃痛,仲尼似乎把他送到医院了。抬眼又看了看他所处的位置,牧野自嘲的勾勾唇角,看来他是被这人带走了。
牧野的排斥与抗拒都看在了布尔托的眼里。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愤怒,然后用激烈的手段让牧野臣服于他。他的心很平静,在想通了一些事之后,他不会再因为牧野对他的态度而轻易地动怒。牧野还在发烧,布尔托把牧野抱回床上,下床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毛毯。然后他掀开牧野身上的被子,用毛毯裹住他,接着再次抱起他,往外走。
牧野什么都不问,不管布尔托做什么他都不好奇,反正这个人做每件事的目的不外乎是做那种事。出了卧室,布尔托抱着牧野缓慢却大步地往楼下走。对布尔托抗拒的牧野甚至连参观新住处的意思都没有。不管多么奢华的房子,对他来说都不过是牢笼。布尔托抱着牧野下了楼,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牧野的眼睛在适应了光亮之后就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所震惊了。
他不关心布尔托带他到哪里,可是这一刻他所看到的风景却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心。对,是风景。几乎占据了一堵墙的落地窗把窗外的风景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牧野的面前。
那是……雪山吗?牧野怔怔地看着窗外,远处那有着白色山峰的不就是雪山吗?雪山下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的两旁是青葱的树林,他甚至可以看到有鸟儿从树丛里飞出来在河流上盘旋。天,是那么的蓝,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几片淡淡的云朵悬挂在雪山的上方,那轻柔的感觉彷佛只要一阵风吹来云朵就会跑到山的那边去。牧野完全看呆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在另一座山的山腰上,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远方的山、近处的树。
一个玻璃杯碰到了牧野的嘴,陶醉在风景中的牧野全凭本能地张开嘴,温热的甘露流进了他的嘴里,牧野瞬间回神。当他发现自己正在被人喂水时,“惊吓过度”的他一下子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
水喷到了对方的身上。而又一次出乎牧野的预料,对方根本没有去管自己身上的水,而是在他的后背上轻拍。当他的咳嗽缓下来之后,对方又把水杯贴到了他的嘴边。
牧野这下子是完全傻了。这是布尔托艾特吗?是那个冷酷地告诉他他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的那个布尔托艾特吗?这人想做什么?牧野第一个反应是怀疑。不是没有看到牧野眼里的防备,布尔托面色不变地开口:“把水喝完。”
牧野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告诉自己要冷静。从毯子里抽出手,牧野面无表情地说:“我自己来,谢谢。”
但布尔托没有把水杯交给牧野。他的另一只手拉下牧野的那只手,执着地把水杯贴在牧野的嘴边,又是一句:“喝完。”
看了布尔托一眼,牧野考虑了片刻,张开嘴。在他被威胁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情况再怎么糟糕也不会比“那一次”更糟糕了。牧野尽量让自己平静地接受布尔托很是奇怪的喂水举动,脑袋里放空。
喂牧野喝完了水,布尔托放下水杯,然后在沙发旁按下一个按钮。不到一分钟,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箱子。当那个人走到牧野的面前时,牧野在心里冷笑,这个人又想到什么让他屈服的方法了?
布尔托搂紧牧野,撸起他刚刚伸出的那只手的袖子,朝对方点了下头。那个人打开箱子,箱子里竟然摆着许多医疗用具。在对方拿出一个针筒后,牧野挣扎了起来:“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布尔托一手按住牧野的额头,牧野只觉得身上的力气瞬间消失了,他瘫软在布尔托的怀里。心里涌上一股悲哀,牧野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冰凉的针刺入了他的胳膊,能感觉到血液顺着针管被人抽走。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会碰到这个人,为什么,为什么。
针很快拔了出去,对方朝布尔托致敬后提着箱子离开了。布尔托拉下牧野的袖子,给他裹好毯子,然后开口:“你病了。他是家族里最好的医生。”
牧野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人刚刚说了什么?额头又被对方的手捂住了,牧野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回来了。第一次,他对布尔托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他瞬间失去力气,又瞬间恢复?
布尔托冰冷的双眼注视着牧野苍白削瘦的脸,仍是冷冰冰地说:“为你抽血是要确定你的病情。”
牧野的眼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这是他认识的布尔托艾特吗?他不确定了。那个人从来不会这么平静的、近乎于温和地跟他说话。牧野的怀疑似乎刺痛了布尔托的某根神经,他捂住牧野的眼睛继续说:“不管你病得有多严重,我都可以治好你,但前提是,你必须配合我。”
牧野的心咚咚快跳了两下,他抽出手拉下布尔托的手,直视对方:“我需要怎么配合?”床上吗?
“按时吃饭睡觉。”布尔托的回答令牧野瞪大了眼睛。这个人绝对是假的!
冰冷的双目因为对方的神色而微微眯了下,布尔托抱起牧野走到落地窗前。这下子牧野看得更清楚了,他们果然在一座山的山腰上!布尔托看着窗外说:“我已经给你辞了职,在你身体好之前,我和你都不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对他的态度突然变了?为什么?牧野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的改变而感动。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甚至更为恼怒了。
“难道就因为我病了吗?”牧野讥嘲地勾勾唇角,“也是。我病了就不能满足你的欲望了。不过你这么有钱,长得也不差,即使我死了也会有无数人等着爬上你的床。”
“牧野!”没有主人能忍受仆人说出这样的话。布尔托第一次吼了牧野。牧野闭了嘴,咬住了牙关。布尔托知道自己应该更耐心一点,但那是他天性中最弱的部分。不想再让牧野对他产生误会,布尔托压下把牧野拖到床上用那种他唯一会用的平息怒火的方法来让自己冷静的欲望,他转身走到沙发前把牧野放下去,然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牧野死死咬着牙关,双手发抖,那一刻他几乎要以为布尔托会把他撕碎。和布尔托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这人愤怒的样子,原来,是这么的可怕。牧野不想承认刚才他被布尔托给吓到了。深吸了几口气,牧野捂住又开始痛的胃,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难道是……牧野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再往下想。
离开的人又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牧野扭头,抿紧了嘴。快速冷静下来的布尔托手上多了一个托盘。把托盘放在沙发旁的矮桌上,布尔托又抱起牧野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那碗粥。粥散发着一种很奇怪的味道,有点苦苦的。布尔托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到牧野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