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声音响起,“我……我昨天去了军总部小楼,你书房里有盆植物,干枯衰败,不停地重复……”
心脏一阵揪痛,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重复……‘我叫章以,你叫什么?’”
章以低下头,趴在控制台上。
“你叫章以,那么……我叫什么?”
章以身形一僵,很久才开口,“你叫……你叫霍尔。”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殿下笑了笑,“终此一生,我都将是皇太子。”
章以身形巨震,猛然抬起头来,泪光淋淋。
殿下缓缓地问:“我接你回家吃晚饭好不好?”
“……好。”
……
几个月之后,殿下变成了陛下,章先生……还是章先生。
虽然称呼不变,但身份却不可同日而语,饶是如此,章先生依旧逍遥自在,听课打球两不误,朋友越交越多,就连体育部的黄先生都在其列,某天黄先生换了身运动服走出办公室,同僚疑惑:“这是去哪儿?”
“去体育大学打网球,跟人约好了。”
“谁呀?”
“章先生。”
同僚不说话了,至于是哪个“章先生”嘛,隔壁的陛下专属楼最清楚,都盼了快仨月了。
如此洒脱不羁的行为,终于招来了陈腐古板人士的不满。某天,开完会,一众言官对陛下沉痛地陈情:“陛下,章先生应该承担起皇室的义务;按规定,结交的朋友也要慎重审核;衣着过于随心,不合礼仪;行为稍嫌肆意,有损皇室一贯庄严持重的形象;每天应当安排固定的时间接见……”
陛下脚步没停,“嗯”了一声,走出会议室。
言官们面面相觑,最资深的老头轻声嘀咕了一句,“这句‘嗯’,是表示同意了还是知道了?”
此时,陛下的一名近身官员从旁而过,不痛不痒地说:“表示对您长篇大论的礼貌。”
言官们沮丧之极。
时过不久,在例行会议上,言官们又把这事提了出来,陛下看了他一眼,架起腿,端杯子喝了口水,而后放下杯子,瓷杯与桌面轻触,“咔”一声脆响,老头一哽,愣是把下半句话忘记了。陛下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老头只得咽了口唾沫接着说,半个小时过后,老头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眼巴巴地盯着陛下,陛下“嗯”了一声,“嗯”完没下文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地等着。
停顿了很久,陛下说:“先生,你正在违法!并试图挑唆我跟你一起违法!”
老头吓得魂飞魄散,眼睛鼓得像青蛙。
陛下抬起眼睑,“章先生即将成为律师,需要他向你普及《人类保护法》吗?”
老头垂下头去。
陛下又端杯子喝了口水,十指交握放在膝盖上,扫视全场,“众所周知,我只是章先生的丈夫,不是他的上司,无权命令他做任何事,你们打算强迫我滥用职权凌驾于法律之上?”转脸朝着老头,“先生,我觉得我应该表扬你,深谙‘持之以恒’的精神内涵,并一再用行动加以证明,如此高风亮节应该彰显于天下,供众人瞻仰效仿。”
与坐官员相视惊异,纷纷低下头去。
这就是命令!
散了会,陛下的近身官员路过老头身边,轻描淡写地笑说:“您要是继续发扬‘持之以恒’的优秀品质的话,陛下会用违反《人类保护法》来表扬您。要是谁以您马首是瞻,陛下会把那份表扬一并颁发给您。”
老头大惊失色,追随陛下的背影,唉声叹气地摇头,“这是溺爱……毫无原则的溺爱!”
近臣瞥了他一眼,心说:他都溺爱一年多了,你现在才发现?这是什么政治觉悟?都说言官正直,这叫正直吗?这叫没眼力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