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姿阖上了双目,没有说话,只是躺了下去,侧过了身子。
傅严不再说话,轻声退了出去,到帐篷外,天色依旧亮了,一旁的白画见他出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傅太医,别给我家娘娘惹麻烦。”
傅严只是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护主心切,也没有计较她以下犯上,亦是颇有些冷淡的说,“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哪怕是手染鲜血,我也会护她周全。
想到大皇子洗三那天,楚晏姿哭得绝望的一幕,傅严就只觉得心中刺疼,那日的场景他再也不愿意看到了。
被傅严一堵,白画没有再继续说话,低下头遮住眼底神色,只要娘娘高兴,什么都可以。
待傅严离开后,白画才掀开帘子,走进帐篷,走近楚晏姿,就看见她已经入睡了,眉眼温和,闭着双眼,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让人看了,心中泛起一片柔意。
白画伸出手,虚虚抚过楚晏姿的脸庞,眼中神色不明,我的娘娘……
宝昭仪的帐篷中,雍帝坐在宝昭仪的一侧,拿着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冷汗,宝昭仪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此时衣服遮住,倒是看不见那狰狞的伤口。
雍帝想着宝昭仪的伤,之前因为李贵人的死而紧绷的脸色终是缓了缓。
张进看雍帝的神色疲劳,想着皇上这两日并没有休息好,不由得开口,“皇上,你是不是要休息会儿?不然宝昭仪醒来也是要担心的啊。”
雍帝顿了顿,的确感觉有些乏了,开口对着一旁的琉珠说,“照顾好你们家娘娘,有什么事就来找朕。”
琉珠知道雍帝要回去休息,也不敢阻扰,低头应了声,“是,奴婢恭送皇上。”
雍帝站起身,带着张进等人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帐篷。
到了自己的帐篷后,雍帝突然想起来,“珍修仪呢?”
“回皇上,珍修仪已经回去了。”
雍帝想着自己刚刚忘记了她,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多想。没有了休息的心思,对着张进说,“去看看她。”
“是。”张进应了声,敛了眼皮跟在雍帝身后朝楚晏姿的帐篷走去。
“你们主子呢?”
到了楚晏姿的帐篷,雍帝看着白画和白露都守在外面,不由得问道。
白画二人欠了欠身子,“奴婢参见皇上。”待皇上让她二人起来后,白画才回答他的问题,“回皇上的话,小主觉得身子有些乏累,此时已经歇息了。”
雍帝点点头,白画轻轻将帘子掀开,雍帝走了进去,张进等人退守到一边,并没有跟着进去。
雍帝进去后,就看见楚晏姿紧闭着眸子,安然睡着的样子,走上前去,抚了抚她的脸颊,褪去外衣,越过她上了床,揽着她睡下,今夜那般闹腾,他也是有些累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外面的白画见主子一直没有起来,皱了皱眉头,还是发出了些声响,走进去唤他们,主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用膳了,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娘娘?”白画轻声走进来,小声的喊着楚晏姿。
听见声音,楚晏姿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就看见了一旁的白画,刚准备起来,就感觉腰上有人揽着她,侧目看了看,就看见雍帝熟睡的脸庞。
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白画不要出声,楚晏姿轻轻将雍帝的手臂拿下来,然后掀开被子,走了下来。
白画走上前,伺候她穿着衣服,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然后又小声地问道,“主子,可要用膳?”
楚晏姿斜眼看了一眼雍帝,轻轻点了点头,低着声音说着,“备些皇上爱吃的菜。”
白画点了点头,走到外面让白露去传膳,随后又进来伺候楚晏姿洗漱。
待楚晏姿收拾好后,才轻轻地走到床边,拍了拍雍帝的手臂,娇声喊道,“皇上?”
雍帝皱了皱眉,自然听到了楚晏姿的声音,却是没有睁开眼睛。
看见他眼皮动了动,楚晏姿就知道他醒了,音量放到正常,扯着他的衣袖,软声撒着娇,“皇上,快起来,用些东西你再睡。”
雍帝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娇俏,心中软了软,顺着她的手坐起身子,然后揽着她的腰,亲了亲她的额头,才问道,“什么醒的?”
楚晏姿转身让白画去唤张进他们进来,才回过头来,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雍帝,“臣妾早就醒了,只是小着声音没有吵着皇上,皇上,臣妾好不好?”
雍帝见她俏皮的样子,失笑出声,“阿晏最好了。”
楚晏姿见他取笑自己,脸颊红了红,避开他,轻哼了一声,走到一旁去,让张进等人替他穿衣。
这时白露领着宫人们将晚膳送了进来,两人坐到桌子旁,雍帝看着上面大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脸色一暖,柔和地看了楚晏姿一眼。
楚晏姿脸颊染红,稍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用着膳,也没有说话。
就在他们二人用膳用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又传来喧闹声,楚晏姿皱了皱眉头,让白画出去看看。
没一会,白画神色不好地走进来,“娘娘,外面是宝昭仪的丫鬟琉珠。”
楚晏姿的脸色沉了沉,三番四次在她门前这般闹腾,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是觉得她的主子一定能护住她吗?
见楚晏姿的脸色变了变,雍帝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楚晏姿柔声说道,“你先用膳,朕去看看。”
楚晏姿没有说话,点点头,依旧低着头沉默地用着膳。
雍帝见她这副样子,眼神暗了暗,随后还是走了出去,刚到外面,就看见琉珠在一旁,皱着眉头问道,
“你在这儿闹什么?”
琉珠被雍帝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低着头回道,“回皇上的话,娘娘她醒了,奴婢想通知皇上,可是、他们并不让奴婢进去。”
“你这么多年的规矩学到哪去了?一个奴婢不需要通报,就可以随随便便闯主子的房间?”
雍帝沉了脸色,面色不善地看着她,若不是因为她是涟漪的丫鬟,他早就让人将她退下去,哪还有时间和她在这儿废话。
琉珠抖了抖身子,颤着声音回道,“奴婢知错了,请皇上恕罪。”
“若是再有下次,你主子都救不了你!”扔下一句话,雍帝甩开袖子朝着宝昭仪的帐篷走去。
琉珠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楚晏姿的帐篷,随后跟在雍帝的身后回去,她有种感觉,这珍修仪会是她家娘娘复宠的最大阻碍。
“皇上走了?”
帐篷内,楚晏姿已经放下碗筷,坐回一旁的榻上,摆弄着手里的东西,神色不明地问道。
白画从一旁走过来,望了望自家小主的神色,她没有忘记自家小主对皇上的感情,低着声音应了一声,“是。”
楚晏姿暗了暗神色,看着不远处雍帝刚刚放下的碗,开口,“天色不早了,让人将饭菜都撤下吧。”
“是。”
雍帝走进宝昭仪的帐篷内,就看见宝昭仪已经醒了过来了,此时琉玉正在喂着她喝热水。
雍帝走近她,走到她的旁边,见她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心中松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穆涟漪低头安静地喝着水,没有回答他的话,不一会儿,才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雍帝,往日清冷的面上隐着一丝恨意,“凶手是谁?”
她才刚刚醒过来,还没有从丫鬟口中听说害了她的凶手是李贵人,更不知道李贵人在今日凌晨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雍帝看着她的神色,顿了顿,然后回答她,“是李贵人。”
“居然是她!”宝昭仪眼角挂着泪,即使受伤也带着倔强,不肯低头,“皇上是怎么处理的?”
雍帝松开扶着她的手,他最不喜欢穆涟漪的一点,就是这样,总是要追根究底,太过较真,雍帝暗了暗神色,“朕将她贬为了宫女子。”
穆涟漪失笑,看着雍帝,眼泪一直掉,失望的大声说道,“贬为宫女子?她是要杀了我啊!你就只将她贬为宫女子吗?”
雍帝看着她对这结果不满意的一样,手指紧了紧,平静地说了一句,“今日早上,李贵人坠湖身亡了。”
穆涟漪听了这话,一下子停了下来,呆滞了一下,才问道,“怎么回事?”
雍帝呼了一口气,扶着她躺下,轻声说着,“你现在有伤在身,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
见雍帝不愿与她多说,穆涟漪身体僵了僵,又想起她受伤前看到的那一幕。
穆涟漪顺着他的力道躺了下去,在他的手抽离之际,不由自主地喊道,“皇上!”
“怎么了?”雍帝看着她清丽脱俗的脸庞。
“皇上,是不是很喜欢珍修仪?”穆涟漪直直地看着雍帝的神色,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是话里皆是肯定,明明说好放下了,可是当她意识到雍帝不再喜欢,转而喜欢别人时,她的心中却是空洞洞的。
听到穆涟漪的问话,雍帝顿了顿,躲开她的视线,敛下眼皮,遮住眼中神色,“你说什么呢,朕喜欢谁,你当真不知吗?”
穆涟漪靠在玉枕上,看着雍帝闪躲的神色,眼泪猛然流出,皇上,你当真看得清自己喜欢的是谁吗……
雍帝见她流泪,心中凉了凉,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可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认定自己无情,就再也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为了保护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阿晏,却依旧被她怀疑真心。
雍帝闭了闭眸子,只觉得不想再呆在这里,转过身准备离开,“你身子不好,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