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婕妤抱着小公主紧跟着贤妃,身后,穆芊芊想要动作,却被宫人压得死死的,穆芊芊双手撑地,一手向前探去,带着哭腔喊道,
“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可是不管她的声音是否凄惨,向外走的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停顿,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公主离她而去。
贤妃走出华阳宫之后,看着自己身后的赵婕妤,只浅淡着说了一句,“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圣谕,除非你待小公主不好,否则你不必担心。”
“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主的!”赵婕妤连连摇头,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怎么会舍得不对她好。
“如此就好。”贤妃没有继续和赵婕妤多说,其实小公主如何,她并不关心,看了一眼雎鸠殿的方向,眼底神色有些深,随后转身回宫。
第二日,楚晏姿醒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在宫里候着了,等着太医替她换过药,楚晏姿坐在软榻上,因着她脸上的伤,就没有叫奶嬷嬷抱来念儿,含了一口茶水咽下,轻声问了一句,
“沈贵嫔如何了?”
白画上前一步,接过楚晏姿手中的茶杯,“今日早上醒了过来,不哭不闹的,只是不发一言,华阳宫的宫人已经派人去过养心殿了。”
楚晏姿挑了挑眉,倒有没有觉得奇怪,比起傅贵人小产后直接在后宫冷寂下来,不得不说,沈贵嫔还是有些手段的,勾了勾嘴角,躺在软榻上,倒是有些无所事事。
余光看见白画有些迟疑的模样,楚晏姿有些感了兴趣,不解而问,“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
见楚晏姿问出口,白画直接开口回答,“今日早上传来消息,楚庶人暴毙在清凉殿里。”
楚晏姿嘴角的笑容一顿,眼中的神色浅了下来,“可知道是谁干的?”
“据线人的消息,应该是穆贵人。”
“又是她。”楚晏姿眼中的神色明明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低声呢喃着,“她当真以为太后是她的免死金牌吗……”
白画就好像没有听到楚晏姿的话一样,低着头站在一旁。
不过三日,楚晏姿脸上的纱布就揭了下来,本就伤得不重,只是破了点皮,又有着系统加成,此时不过还有着一道细细的疤痕。
奶嬷嬷将念儿抱了进来,如今念儿已经可以站立一会儿了,奶嬷嬷将他放在软榻上,他自己兴冲冲地就要往着楚晏姿走去,刚跑了两步,就是脚下一软,倒在软榻上,委屈巴巴的撅着嘴巴,等着楚晏姿去哄他。
可是楚晏姿却没有如了他的愿,反而是看着他的糗样笑了出来,一旁想要去扶念儿的奶嬷嬷也被楚晏姿拦了下来,止了笑意,楚晏姿向念儿张开手臂,轻柔地说道,
“念儿,起来,快过来,娘亲抱。”
念儿原本委屈得都要哭了,此时看见楚晏姿张开上臂,眼睛又是一亮,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直直撞进楚晏姿的怀里。
一时之间楚晏姿和念儿的笑声混在一起,伴随着念儿口齿不清的娘亲,糊了楚晏姿一脸的口水。
“娘娘,贤妃来了。”
“贤妃?”楚晏姿视线一转,看向门口的妙琴,一手护着念儿,心中有些疑惑,贤妃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快请。”
接过白画手中的帕子将脸上的口水擦净,贤妃也走了进来,楚晏姿没有客套地起身,待贤妃坐下后,屏蔽了宫人,才看向贤妃,
“姐姐怎么来了?”
贤妃双手交叠地放在身前,自己坐在一旁的榻上,轻笑着说,“过来看看你。”
一旁的白画送上茶水,贤妃看了一眼,并没有去端起茶杯。
楚晏姿眼神闪了闪,然后看向白画,“将小皇子抱下去,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要让旁人进来。”
待宫中只剩下她们二人的时候,楚晏姿从软榻上坐起身,有些不解,“姐姐,现在可以说了。”
贤妃脸上的笑浅淡了下去,声音有些凉,却不是针对楚晏姿,“之前我认为沈贵嫔怀孕,她是准备在太后一事上,来对付我,可是从她流产一事看,似乎不是这样。”
“姐姐的意思是?”楚晏姿猜到了一种可能,却不敢确定。
“太后一事,快结束了。”
贤妃轻柔的声音传来,却让楚晏姿睁大了双眼,快结束了?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难道……楚晏姿的脸色有些微微的白,压下心中的情绪,有些担忧,
“可有危险?”
贤妃听出楚晏姿声音中的担忧,轻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太后似乎是有所察觉。”
“所以,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才会渐渐好了起来?”这样一来,太后怎么突然痊愈就有解释了,楚晏姿还以为沈贵嫔和贤妃收手了呢。
“不过回光返照罢了。”
楚晏姿猛然看向贤妃,直直撞进她眼底的冷色,似千年寒冰永远不会化开,楚晏姿吐了一口气,有些迟疑地问道,
“太后一定要……死吗?”
贤妃似乎有些诧异楚晏姿这个问题,轻笑着回答她,声音里有些深意,
“当然不是。”只是她活着对你,并没有好处。
也不知楚晏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再继续太后这个话题,“姐姐来找我,难道只是告知我这一事?”
“当然不是。”若只是为了这事,她又何必亲自前来?贤妃一想到那日雍帝拿着那个玉镯,心中就像是被阴霾掩盖,对于罪魁祸首,她不可能放过!
“我今日过来,只是想请阿晏帮个忙。”
“姐姐请说。”楚晏姿心中有些疑惑,贤妃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贤妃突然打开自己手边的茶杯,手指轻轻沾了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拖住!
将那两个字收入眼底,楚晏姿心中了然,这个忙倒是不难,只是一点,她要不要帮?
楚晏姿抬头看了一眼贤妃,她眉眼间是轻柔笑意,自她三年前入宫时起,贤妃就是这样,楚晏姿顿了顿,脸上突然露了笑容,明艳又薄凉,却又晃了人的眼,
“姐姐放心。”
看着楚晏姿,贤妃的指尖突然颤了颤,她若想让人拖住雍帝,有得是办法,阿晏也一定知道,今日,她之所以来雎鸠殿,不过是为了试探罢了。
她想知道楚晏姿是不是真的爱雍帝入骨,而楚晏姿也给了她答案,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二月份还没有过去,太后突然昏迷的消息就传来了,得知这个消息,楚晏姿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下一刻却又似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敛下眸子,平静地喝着茶水。
后宫妃嫔还没有赶到慈惠宫,雍帝就下了圣旨,任何人都不允许前去慈惠宫,可是雍帝自己却是在慈惠宫里呆了三天三夜。
第三日夜里的时候,宫中突然响起了撞钟声,整整八声,回荡在宫中,久久不曾停息。
楚晏姿抱膝坐在床榻上,白画轻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些沉痛,看到楚晏姿这副模样,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娘娘,太后殁了。”
良久,白画才听到楚晏姿的声音,她没有听出其中的情绪,“本宫知道了,走吧。”
楚晏姿穿了一身白色宫装,头上只有一个珠钗,十分素净的打扮,站在慈惠宫门前,可是慈惠宫的大门却是没有打开。
在楚晏姿到达之后,陆陆续续地,身后站了一片的妃嫔,基本上都是一身素色的衣服,就连刚刚小产的沈贵嫔都扶着宫人,站在其中。
楚晏姿看着眼前的这扇大门,它似乎就是在一瞬间突然变得灰暗了,这里就是天下女子最羡慕的居所,这里也是天底下最精致的囚牢。
四周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谁也不知道里面的雍帝在做什么,谁也不知道太后是否见了雍帝最后一面。
空气似乎响起一声轻轻地叹息,楚晏姿抬眼去看慈惠宫门口站着的张进,却见他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楚晏姿的呼吸一滞,下一刻,她掀开自己的衣摆,跪在了慈惠宫门前。
随着她的这一举动,身后的妃嫔纷纷效仿,连同张进等宫人也随着跪下,齐齐的动作似乎从慈惠宫门前开始,蔓延到整个后宫,到听闻消息赶到皇宫的朝臣。
夜色已经渐亮,楚晏姿只觉得双腿已经没有知觉,跪得笔直,一夜过去,动作也没变化,在楚晏姿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僵硬,双腿就要废了的时候,终于听见一声,
“吱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慈惠宫的大门,雍帝依旧是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只是三日没有换洗,有些凌乱,他的眼角似乎有隐隐的泪痕,却又看不真切。
他双手打开大门,看着眼前跪着一片的妃嫔,直到看到最前面的楚晏姿,毫无波动的眼神似乎才动了一下,却也仅此而已。
楚晏姿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双手交叠,弯腰磕头,声音不再清脆,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请皇上节哀!”
“请皇上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