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觉得那根扎在肉里的针没那么恐怖了。如果这根针是在妈妈手上,在曾经为他缝过小士兵布偶的妈妈手上……
那么,即使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也不再可怕了。
他顺从地转过背,毫无防备地把最脆弱的伤口呈现在自己最信任的母亲面前,“妈妈,就拜托你了。不用怕我疼,缝合的时候线要拉紧,这是为了减少流血。”
“嗯。”淩夫人点了点头。
她拿著针,苍白的手哆哆嗦嗦,不,不仅是手,她的肩膀,她的身体都在哆嗦,有什么正在消耗著她体内的能量,而这能量却燃起了她作为母亲的勇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把针扎进一个人的肉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一个血污可怕的伤口那么近,而且要用自己的力量把它缝合。
“疼吗?”
“一点也不疼。”
用力拉线的时候,淩卫的脊背偶尔会微微一颤,淩夫人觉得那也是自己的心在疼得颤栗。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对这孩子失望透顶,甚至憎恶这孩子的存在。
现在才知道那一切多可笑。
自己到底,是有多糊涂啊……
这孩子是她一点一点养大的,虽然没有流著自己的血,但他身上的每一点血肉,都在她的凝视下成长,这笔直的、已经可以承担重任的脊梁,这可以把她扛起来的肩膀,还有这从伤口里流出来的鲜红的血……
怎么不是她的骨血?
压根就是她的骨血!
他受伤了,自己就如此心疼,如果真有个意外,自己怎么能够承受!
为自己缝针的是妈妈……感觉著针在伤口附近穿梭,淩卫在心里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这极大地减轻了心理上的恐惧。
然而,他似乎听到了母亲在身后低微的啜泣。
“妈妈?”
“快……快好了……”淩夫人哽咽著说,“再等一下。”
谢天谢地,她顽强坚持下来了,虽然缝得歪歪扭扭,但伤口总算是缝合了。淩夫人把针放到一边,手足无措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把脖子上的丝巾取下来,包扎在淩卫的伤口上,“这个,是经过抗菌技术处理的。”
“这是妈妈最心爱的丝巾啊。”
“别说这种傻话,你才是妈妈最心爱的……”淩夫人的目光和转过身来的淩卫猛然对上,赧然地顿了一顿,低声说,“……是的,最心爱的孩子。”
淩卫鼻子一酸,欲语还休。
嘀!
忽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电子声。在能源失效的环境里,这声音简直就像雷声一样令人无法忽略。
淩卫神色一变,赶紧从医疗床上下来,四处巡查,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墙上一块门锁控制板,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运作。
“太好了。”淩卫低声喃喃。
“淩卫,这是说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吗?”
“只要有能源,就有希望。我对控制板线路还算熟悉。”淩卫一边说,一边用一把刚才翻到的螺丝刀撬开控制板外层,迅速把里面密密麻麻的电线捋了一下,挑出其中六条,用匕首小心翼翼剥开电线绝缘层,两条两条地结成三对。
控制板又嘀嘀地轻响了两声。
“基本权限解开了,如果它能按正常程序运转的话,我就可以控制这道气压门了。”淩卫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