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长脖子,好像狗一样的嗅着铜鼎里面的气味,旁边那三个大活人就那么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
时间并没有用多久,很快,老人抬起头,他干枯的手紧紧地抓住放在肩头的佘君寒的手,佘君寒全身微微一抖,他抬起头,看着老人。
老人好像很高兴,他裂开干瘪的、没牙的嘴,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还藏了这么个好东西。”他的声音里夹在着像有人在他肺部深处拉风箱一样的声音,让人听了非常憋闷。
佘君寒好像有些不情愿,但是又不能反抗,虽然不太熟悉他,但是石小川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他话里的那点厌恶,“是什么好东西能让您这么高兴?”
“这儿有个‘蛇子’。”老人指了指四周那些晕倒一片的石家族人。
“蛇子?”
大长老和石安清当然不知道“蛇子”是什么,但是佘君寒一直很轻、很凉的声音微微扬了起来,好像也很惊讶一样,“这不太可能吧?”他迟疑地说。
老人用干枯的手宝贝似地摸着那个铜鼎,“绝不会错。”
石小川感觉到自己怀里的那个盒子微微动了一下,已经睡了很久的小白在这个时候终于醒了过来,它从盒子上的透气孔爬了出来,顺着石小川的衣服,钻入他的衣袖,从他的手上滑了下去。
在它犹带着石小川体温的细长身体卷着石小川手指的时候,石小川的手微微动了动。
小白好像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伸出蛇信碰了碰他的手指,算是勉强安抚了他一下,这只不过让石小川更担心,因为这往往是小白要做什么坏事的时候,先给他颗糖让他安心而已。
小白就是这样让人头疼,调皮又任性,石小川往往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人重新坐上轮椅,佘君寒跟在他后面,走到那些昏睡的石家族人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仔细察看着。
他伸出枯瘦的手按着那些人的额头,很快就轮到了石小川。
佘君寒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老人伸出手按在他眉心,老人的身上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石小川觉得有些恶心,这个味道就好像埋在地底几十年的尸体,曝晒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恶臭。
这味道无处不在,随着你的一呼一吸,钻入你的五脏六腑,很快,你就会觉得那种臭味好像自己身上也被染上了一样,你跑回家,换了衣服,洗了澡,那种味道还是如影随形。
在这种时候,石小川非常同情要一直跟着老人的佘君寒,他怎么忍下来的?光凭他对这臭味的忍耐力,佘老师就不是个寻常人物。
石小川不觉得这味道会“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有些味道,有些东西,是怎么也不会习惯的。
老人好像有些不太确定,他的手指按在石小川的额头上,微微动了动,衣袖随之摆了摆,带了点风,那味道就扑到了石小川的脸上,他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石小川强忍着,继续装死人,他可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出他并没有完全昏睡过去,像这种古怪的家族祭,很难说不会有什么可怕的猫腻在里面。
秘密知道得越多的人,睡得越不安稳,死得越蹊跷。
最后,老人终于放过了石小川,他阴沉沉的目光扫过石小川的脸,好像还是有些怀疑,但是,最终,还是转到了石小川旁边的族人身上。
突然,石小川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啼哭声从旁边传来,他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就看到老头手里抱着一个婴儿,佘君寒低着头看着那个孩子,“这就是‘蛇子’?”他轻声问。
这个婴儿只是哭了一声,然后就又安静了下来,驯顺地让老人枯瘦的手指捏着他的手指,一个白白嫩嫩,一个干枯焦黑,就好像生命的两个极端,新生与颓死之间的对比太过于鲜明。
这个孩子,好像,就在小白刚刚消失的地方吧?
一直跟在后面的大长老和石安清好像终于放了心,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石安清用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三清道长,您答应我的事?”
那个老人回过头,“没问题,只要有了‘蛇子’一切都好说。”
石安清激动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他搓着冰冷的手,“那您看什么时候救我儿子?”
石小川听到这句话,才知道,原来石辰一直没有被找到,石安清身上那种权势在手的男人特有的气势荡然无存,弯着腰,陪着小心,生怕让眼前这老人不满意,只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
老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用你们石家族人的命换你儿子的命,你也够狠的,这事得慢慢来,咱们得设个套让那个东西钻进来。”
石安清半天没说话,最后哑着声音说,“我只要我儿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