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玛丽被吓到了,赶紧叫医生,幸好这是在医院里,医生赶紧过来对何夕做了急救,何夕之后说自己没事,但是已经不再和母亲讲电话。
既然自己来做检查,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陪着,又何必说让自己回家里去让他们多陪陪自己呢。
让他们多陪陪自己,恐怕也是让他们难受,自己也难受。
何夕坚持回了乡下,医生说让他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他也没有理睬。
回到庄园里时,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就好多了,他在小溪上的桥上就下了车,然后自己慢慢走回别墅里去。
傍晚时,红霞满天,以至于映在草地上,草上也是一片红灿灿的,要走进门时,他又看了一眼湖泊,于是改了主意,又往湖边走去,走到湖边,他就在那里坐了下来,看着一半因青山碧绿一半因红霞火红的湖水,他就温柔地笑了,看着这湖他就想到了虽然冷清实则温柔的红焱。
佣人来叫他进屋,该吃晚饭了,他这才起身来,因为最近月亮出来得越来越晚,他实在是很想红焱,却没有办法给他传达消息,没有办法提前见他。
他因为思念而觉得胸口发闷发疼,但是他并不大在意,他觉得,这也许是思念的味道,而并不是在犯病。
他从晚上开始就状态非常不好,又起了低烧,而且一直胸口疼,喘不过气来,玛丽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给他吃了药,他的状态也没有变好。
玛丽只好去给何家主宅那边打了电话,说何夕状况非常差,是不是要送医院。
何家那边应该是经过了商议,最后的决定是把何夕送到医院里去住着,反正他要动手术,还不如早动大家都早点解脱。
何夕的这个身体,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个定时炸弹,他们觉得有这个儿子都挺苦,所以,还不如就让他早点动手术了,这样他是死是活,也能够让他们所有人定下心来了。
玛丽上楼去给何夕表达了这个意思,何夕头脑昏昏沉沉的,玛丽一边给他轻抚胸口,一边温柔地对他说道,“夫人他们让医院派了车过来,说就接你去医院,宝贝儿,你会没事的,放松些,不要胡思乱想。”
何夕费力地打起精神,声音很低,没有力气,“我不离开这里,告诉他们,不要来接我离开。”
玛丽几乎哭出来,“但你现在这么难受,在这里呆着受苦有什么好,还是去医院吧。”
何夕摇头,“我不走。我不去医院。”
玛丽看他坚持不去医院,便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了,就开了他的衣柜门开始给他收拾衣服,何夕发觉,就凉凉地看着她,轻声道,“你收拾好了,我也不走,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走。”
玛丽被他这话说得哭了出来,停下了收拾衣服,又坐回他的床边来,劝道,“去吧,去医院吧。”
但何夕还是不断摇头,眼瞳黑幽幽的,眼神很冷清却坚定。
玛丽没有办法了,又去给何家主宅那边打了电话,说少爷无论如何不愿意离开这里,甚至说出宁愿死在这里的话。
何家那边很震惊,何夫人冷静了一下,就说亲自过来看他,送他去医院住着。
何夫人这样说,玛丽才松了口气。
玛丽没有告诉何夕说他母亲要来,甚至去把他的那些已经拿出来的衣服又放回衣柜去了,而且坐在床边给他唱摇篮曲,让他安心地睡一觉。
但是何夕却不愿意睡,他半睁着眼睛看着窗户,他实在是怕自己一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曾经就有过睡了很久醒不过来的经历,于是对此有恐惧。
以前无欲无求的时候倒是可以好好地活着,现在想要活下去了,却因各种期待各种害怕而活不下去了。
何夕觉得很悲伤,他只想要红焱再来看看自己,自己也再看看他,而他所说的能够救活自己的东西,何夕已经把它扔到脑后去了。
毕竟一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死的情况下,突然有人告诉他能够让他活,他并不会相信这话,因为这种希望实在让人没法相信,也让人承受不起。
何夫人和医院的救护车一起到的,陪着何夫人的还有何夕的三妹,是一个高挑而活泼的女孩子。
何先生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在意这个要死不活的二儿子了,何夕大约还是在过年的时候见过他,之后则是连电话也没有通过。
玛丽引着何夫人上楼,一边掉眼泪一边说道,“少爷他不愿意离开这里,他说宁愿死在这里也不去医院。”
何夫人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于是就让玛丽不要再说了,她一路走到何夕的房门外,然后深吸了口气,她才轻轻推开了门。
何夕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即将到来的样子,所以他不愿意睡,怕睡了就是昏过去醒不过来,他胸膛起伏着,硬是坚持着看着那扇窗,心想为什么月亮还不出来,为什么月亮还没有升起来,为什么红焱还没有到呢,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了……
何夫人进屋看到何夕躺在那里,不断喘气,嘴唇发紫,她就抑制不住似乎也要哭出来,她上前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发现还是有低烧,她给何夕轻抚着胸口,柔声说道,“夕夕,妈妈来接你去医院,去医院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