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白泽达知万物,原来也不过孤陋寡闻。”

“你胡说!”

娇滴滴的女子气势略有不足,反而令那奇煌像看到有趣的玩具般笑得更欢:“从来没有人说穷奇吃人乃因恶疾所致,我就是喜欢吃人,能怎麽著?”精绿的眼睛闪烁寒光,“不过是吃几个人,犯得著那般大惊小怪麽?要不我去前院弄两个人过来,当场吃了,让你开开眼界?”

“你、你……”云露乃是雌兽,在族中时总是受到庇护,何曾遇过奇煌这般恐怖恶劣的凶兽,却又无力制裁,当下气得满脸通红。

“道不同,不相为谋。”腾戈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云露,此事你不必再说。南郡不宜久留,你还是速回东海之滨比较妥当。”

云露愣了愣,随即摇头:“我不走,刚到中原的时候,李郎救了我一命,我必须先报答他。”

腾戈皱眉:“之前你已在乱军之中救他性命,也算是还了恩情。”

“我……”云露欲语还休。

“仙凡有别,更何况你是神兽。”更何况自古以来仙女、仙兽、仙禽什麽的报恩的、以身相许的确实不少,但最後在凡人手里撂个好的可没有多少。

云露猛地抬头,对上腾戈清澈如水的眼睛,料不到竟被他一眼看透,然而当局者迷,陷於情爱漩涡的女子又岂会因三言两语所动摇?

“李郎与我心意相通,也早是知道我的身份,仍将我带到家中,可知他并不在乎世俗之见。”

腾戈见她心意已定,亦未劝阻,只道:“如此最好。”

说到情郎,漂亮的脸庞泛起粉桃的红晕,更见豔色,却忽然听到那凶兽森森的插话:“一个弃阵而逃的家夥,可不见得有多少能耐。”

云露气得满脸通红,看向腾戈想让他代她教训那口没遮拦的凶兽,然而却在看到腾戈洞悉了然的神情时愣住了。

“你……腾戈,莫非你也觉得……李郎非是可托之人?”

腾戈凝视她片刻,道:“此人权欲之念极大,易生魔心。若生於盛世,一旦失败,最多不过落个声名尽丧的下场,但时在乱世,却犹如飞蛾扑烛……”那双总是淡然无情的眼睛此刻闪过一刻锐利,“自寻死路。”

云露心里“咯!”一跳,她知道腾戈有通辨人心之能,可要她如何相信那个对她百般好的男子是个利欲熏心之人?

“若李郎为利欲蒙蔽,我也能将他导归正途。”

腾戈沈默半晌:“若劝他不住,你可来寻我。”後面的话戛然而止,其意不言而明。

女子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凝视著腾戈:“腾戈,你没有变,对吗?”

犹如蒲柳柔弱的背影渐渐远去,腾戈沈凝半晌,方才回头,对上拦在门口的奇煌,眼中带了几分玩味的打量。

奇煌被他盯得非常不舒服,爪子一飙出来,“哗啦──”一下在门框上给割出几道深刻的爪痕,咆哮之中显然夹合了恼羞成怒在里面:“看什麽看?!没见过穷奇啊?!”

腾戈点头:“确实,虽早闻四凶之族,但自古以来,我也就只见过你这一只。”

“那有什麽奇怪的?”奇煌嗤之以鼻,回身入房继续往床铺上面趴著,他一身皮坚甲韧,趴荆棘丛都没问题,但既然有柔褥暖枕当然也没必要刻薄自己。“你以为四凶能那麽乖乖听话被驱於边裔?我那时还小,否则也活不下来。”

上古之时舜王镇压四凶之族,把肆虐中原的四凶驱至边裔之地,战况之惨烈恐怕绝非似古籍记载的三言两语那般简单。

“既然知道凶族已不比从前,那不是该收敛一些吗?”

奇煌龇牙:“那敢情我吃个人还得夹著尾巴,偷偷摸摸?”

这事还能光明正大的吗?!

不过也对,吃个饭还得找地方躲著吃,确实没什麽道理。

腾戈失笑,忽然觉得这头凶兽虽然质恶,但倒不失率性。

“要照你这般四出肆虐,咬食无辜,若非天旨之上有你用处,天庭早该派出天兵前来降伏。”

奇煌恨恨地瞪了腾戈一眼,转过头朝里地磨牙,背上刺纹的天旨无时无刻提醒著如今他已是天君座前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