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太明白……”莱尔德说,“辛朋镇事件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为什么你觉得因为安吉拉会和辛朋镇有牵连?伊莲娜和那地方又是什么关系?”
列维这才意识到,对他来说,他会从现实地图想到辛朋镇,从辛朋镇想到伊莲娜,从伊莲娜想到米莎和安吉拉,再从安吉拉画的图反过去联想辛朋镇……这是一串顺畅的猜测,因为他知道伊莲娜是谁,也知道她与辛朋镇事件的微妙关系,所以他肯定会忍不住把这些人与事联系起来。
但对莱尔德而言,列维的猜想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列维随便应付了几句,把一些猜测推说给直觉。
像莱尔德这样的普通调查者,他们会清楚地记得辛朋镇事件的幸存者名单,却不太会记得全部失踪者的名字。一般人都会对幸存者更感兴趣,至于上百个失踪者姓名,谁能全部记住呢。
伊莲娜是失踪者,不是幸存者。
而在列维看来,最有调查意义的则是两名失踪者和一名幸存者:伊莲娜·卡拉泽,丹尼尔·卡拉泽,以及玛丽·奥德曼。
前两人是学会的导师,奥德曼女士是一名信使,她并未失踪,是幸存者之一。当时她六十六岁,基本已不再处理常见的信使工作,转而只为两位卡拉泽导师服务,担任他们的对外联络者。
联邦执法人员抵达辛朋镇之前,是奥德曼在不停涂抹、破坏镇上不停出现的涂鸦。《奥秘与记忆》杂志认为也许她是在拯救小镇,因为她破坏了全部涂鸦,所以后续调查人员才没有继续失踪。
但这只是杂志的猜测,他们根本没有采访到奥德曼本人。
后来,奥德曼也“失踪”了。她并没有迷失在“门”中,她只是在“大众”的眼里失踪了。
她又疯疯癫癫地活了很多年,大概前年才死于血管疾病和肺部感染。
列维曾经见过她一面。当时他还不知道她是奥德曼,只知道这人是个彻底疯掉的信使。
那时列维刚刚成为猎犬。他走进奥德曼病房的隔壁,与她隔着一道单向玻璃,她却似乎看到了他。
她先是扑到玻璃上,瞪大双眼,然后又尖叫着抱着头滚倒在地,最后蜷缩回床上,用枯瘦的双手捂着脸。
指缝中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流着泪,眨也不眨,像在畏惧什么怪物一样。
从道理上说,她不可能看见隔壁。而且这边的室内有四个人,三个猎犬和一个信使,可列维就是觉得她在看自己。
奥德曼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从前也有人曾经这样看着他。
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被畏惧的事情。
今天回忆起来,列维忽然有些明白了,奥德曼应该不是在针对他,而是想起了过去的不明经历吧……就像莱尔德一样,莱尔德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莱尔德盯着“伊莲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这两人年龄不同,性格毫不相似,但他们拼命克制恐惧时的神态倒是挺像的。
想着这些时,列维看了莱尔德几眼。
莱尔德故意夸张地咧着嘴:“你干吗要瞟我一眼然后冷笑?看起来怪变态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在公路上搭车的离家出走少女,遇到了好心的卡车司机,上车后我们聊了一会儿,他斜眼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从座位底下掏出刀子……”
列维收敛了一下表情,说:“我不会做那种愚蠢的事。”
“哦,你的意思是,你才不会用刀,你会直接用枪顶着我的脑袋?”